「爹地有幾件事情想要問問你,你願意跟爹地聊聊嗎?」


    小少年點點頭:「當然,爹地想問什麽?」


    「四歲那年的事情,你是什麽時候想起來的?」宴清殊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明顯比之前低沉。


    宴佑安垂在身側的手倏然收緊:「七歲的時候,我開始頻繁做一些奇怪的夢,後來,就都想起來了……」


    宴清殊眼眸半眯:「佑萌呢,她想起來了嗎?」


    宴佑安搖頭:「我試探過妹妹,她似乎完全沒有之前的記憶,這對她來說或許是一件好事,否則她會崩潰的。」


    宴清殊摸了摸宴佑安的腦袋:「如果可以,爹地希望你也能永遠忘記這件事。」


    宴佑安慌張地向後退了一步,拚命搖頭:「爹地,別再給我做那個腦部手術了,我不想忘記這件事情,我不想忘記那些殺了我媽咪人的臉!」


    宴清殊皺起了眉頭,「那件事對你的影響太大了,你患上黑暗恐懼症也是從記起那件事開始的,沒錯吧?」


    「你放心,這個仇爹地會為你報,所以,你隻需要做個無憂無慮的孩子。」


    宴佑安點頭又搖頭:「不,爹地,這不是我希望的,我希望我的人生是完整的,而不是永遠迷失在一段殘缺的記憶中。」


    「心理疾病我會努力去克服,爹地,求求你!」小少年紅著眼睛,表情幾乎哀求。


    「佑安,別任性,爹地這麽做都是為了你好!」宴清殊厲聲。


    空氣驀然安靜了一瞬。


    宴佑安亮晶晶的眸子一點一點暗了下去,最後垂下了腦袋。


    「佑安知道了,都聽爹地的。」


    看著這樣的兒子,宴清殊也有些無措,他並不擅長育兒,仿佛走進了死胡同裏。


    忽然間,腦海裏突然浮現出了一顆紅彤彤的蘋果和一顆黃澄澄的梨。


    以及舉著它們神采飛揚的少年,和他說的那番話。


    「孩子想要吃蘋果,你卻非要給他一顆梨。」


    「久而久之,他便將自己愛吃蘋果的欲望給悄悄藏了起來。」


    「為什麽不問問他想吃蘋果的原因是什麽呢?」


    ……


    第24章 讓你叫老師沒讓你叫爸


    宴清殊半蹲下來,扶住了小少年的肩膀。


    「佑安,能告訴爹地你為何這麽執著想要留下這段記憶嗎?」


    宴佑安依舊垂著腦袋,甕聲甕氣。


    「我不想忘記我和萌萌也曾被父母拚了性命地保護過,也不想忘記把我們從水深火熱之中救下來的您,更不想忘記獲救之後我發下的誓言。」


    「那個時候我便起誓,無論未來有多艱難,我也要保護妹妹,背負逝去之人的愛,堅強地活下去!」


    說到這裏,小少年緩緩抬起頭來,淺棕色的眸子裏閃爍著堅毅的光芒。


    宴清殊微微一怔,無論是此刻小少年的模樣,還是剛才他說的話,都叫他十分震撼。


    盡管兩個孩子已經十歲了,但是宴清殊依舊把他們當做不諳世事的小孩兒。


    卻沒想到他們早就長大了,有了自己的思想和堅持。


    「對不起爹地,我知道我的想法很任性,給您添麻煩了。」宴佑安又垂下了腦袋。


    宴清殊長臂一攬,將小少年抱進了懷裏,聲音低沉有力。


    「抱歉,之前是爹地太武斷了,爹地向你道歉,並且答應你,絕不會再強行抹去你的記憶。」


    小少年身子微顫:「真,真的嗎?」


    「嗯,爹地決定尊重你的選擇,若是佑萌也想起來這件事,爹地同樣也會尊重她的選擇。」


    宴佑安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爹地為何突然改了主意?」


    宴清殊揉了揉宴佑安的小腦袋:「有人跟我說了個蘋果和梨的故事,算是警醒了我,就算你們是孩子,我也該聽聽你們的想法,尊重你們的意願。」


    小少年眼睛睜得圓圓的:「是,是誰?」


    宴清殊輕咳了一聲,岔開了話題:「從明天起,無論是上學前還是放學後,你都去曲奇那裏報個到吧。」


    「什,什麽?」宴佑安半晌才反應過來。


    「我,我雖然打賭輸了,接受他留在這個家裏,可是我,我現在做好開口叫他爸爸的準備呀。」


    小少年別扭地撇過臉去。


    宴清殊挑眉:「讓你叫他老師,沒讓你叫他爸爸。」


    宴佑安眸子瞪得更大了,他可不覺得自己跟著曲奇能學到些什麽。


    不過爹地既然叫他這麽做,肯定有爹地的道理,叫「老師」總比叫「爸爸」強。


    所以即使有些不情願,宴佑安還是應了下來:「知道了爹地。」


    「時候不早了,早點睡吧。」宴清殊摸了摸兒子的腦袋,轉身出了房門。


    他過去雖然不喜歡曲奇不務正業,跟屁蟲似的追著他,但是不得不承認,曲奇比他更加心細,也比他會教育孩子。


    若是曲奇能夠對兩個孩子好,他倒樂意多接納他一些。


    而宴清殊也遵守諾言,將婚房隔壁的房間也給了曲奇。


    累了整整一天的曲奇倒床就睡,睡得早也就意味著醒得早,天還沒大亮,他就醒了。


    卻沒想到有人比他起得還早。


    曲竹此刻正背對著他站在窗台前,低頭看著手裏的什麽。


    曲奇躡手躡腳地走近,然而他還沒靠近,就被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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