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收拾都收拾得差不多,沈銀環視一番發現床的角落裏還有一個小玩偶,孤零零地躺著,怕自己又莫名會想到陳寐,他幹脆也就將它鎖進了衣櫃裏。


    「阿銀哥哥。」沈喆抱著小娃娃跑到他的後頭喊了一聲,瞥一眼空空的房間有所察覺地問道,「阿寐哥哥還會迴來嗎?」


    已經有十多天沒見著阿寐哥哥了,以往不是這樣的,沈喆拽了拽沈銀的手,難受地揉揉眼睛,帶著哭腔,「他還沒教會我怎麽打石頭呢。」


    沈喆目不轉睛地盯著蹲下身的沈銀,熱乎乎的小手摸了摸他的臉,「阿銀哥哥是不是也難過啊?」


    沈銀沉悶地「嗯「了一聲緊緊地摟住沈喆, 「以後阿銀哥哥教你打鐵花。」 胸口堵得難受,鼻子好像也堵住了。


    「阿銀哥哥,這個給你。」沈喆晃了晃手中的小娃娃。


    「嗯。」沈銀接過軟軟的小布娃娃,它的眼睛亮閃閃的。


    「阿銀哥哥。」沈喆頭靠在他的沈銀的肩上,「為什麽這幾天這麽冷啊?現在不是春天嗎?」


    南方有迴南天,北方有倒春寒。


    而今年的倒春寒恰巧比往年的來得早,又倒得寒。


    沈順成疼痛難耐地半躺在床上,揉著鑽骨頭疼的膝蓋道,「今年是不是格外冷啊?」


    「嗯。」沈銀將室內的溫度又調高了幾度,長達一星期的陰雨,冷空氣侵入範圍又大了些。


    「是啊,爺爺。」沈喆揣著小手,懷裏抱著懶洋洋的大頭,「還好我們有空調。」


    「對了。」提起空調沈順成想到了有段時日未見的陳寐,「阿寐呢?」


    「他迴去了。」沈銀迴。


    「原來是迴去了啊。」沈順成惋惜地嘆了口氣,「阿寐這孩子聰明又懂事,還挺捨不得的。」


    沈銀不做聲,默默地幫他揉著腿。


    「…對了,上次書記說的事兒,和學校那邊商量得怎麽樣了?」沈順成年紀大了,自上次從醫院迴來就一直遭受著病痛的煎熬,實在是沒有精力去處理這些事便全都交由沈銀拿主意。另外,沈銀做事他也放心。


    「商量得差不多了,學校那邊下學期就要開設打鐵花的相關課程了。」和學校溝通方麵比他想像的要順利很多,雙方也很配合,自確定項目內容後,學校就開始著手準備課程的理論教學了,後續的實踐教學也就在他們沈村進行。


    「我下午再去他們那兒一趟,把我們這邊的情況和後續的地點確定一下。」


    沈順成欣慰地點點頭,感慨道,「阿銀長大了,也越來越厲害了。爺爺看到你這樣就放心了……」


    聽著他的話,沈銀手上的動作不由得停了下來,胸口一陣酸脹,趕忙低頭抽了一記鼻子。


    下午去了章岩的店裏,本以為張長程也會在,可當沈銀踏進門的時候,隻見著埋頭認真看文獻的方裴。


    「你師兄呢?」


    方裴聞聲抬眸,「迴學校了。」


    「奧。」沈銀點點頭,是聽陳寐說過月初他要迴學校,但怎麽也這麽突然,「是學校那邊臨時有事嗎?」


    「……」方裴思考一番,關閉電腦迴,「應該吧,張師兄迴去得挺突然的,可能是導師貴州那邊的項目需要他過去吧。」


    「嗯,有聽他說過貴州那邊的情況。」沈銀迴,「那,章岩呢?送貨去了?」


    「他…」方裴欲言又止。


    「你怎麽來了?」正巧章岩拎著一個袋子走了進來,想了想突然從袋子裏拿出一個酒壺,問,「能喝酒嗎?」


    「啊?」沈銀不解地反問,「現在?」


    「對啊。」說著他已經從櫃子裏拿出酒杯,滿滿地倒了兩杯遞給他,「諾,拿著。」


    「方裴一點用都沒有,一杯酒就倒下了。」飲完一杯酒他衝著方裴吐槽道,「隻知道死讀書。」


    「我……」方裴難以辯駁,他不但酒量差還慫,隻是不服氣地嘟了嘟嘴而後又開了電腦看文獻。


    「你看。」章岩攤攤手,隨後一把拉過沈銀,「走,陪我去喝酒。」


    喝了酒的章岩力氣格外大,拽著沈銀一直走到附近的公園才罷休,撂下酒壺一屁股坐在草地上。


    雖說這會的雨停了,可地上仍舊是濕漉漉的,章岩倒是不介意,已經喝了不下五杯了。


    「你怎麽不喝?」他蹙眉問道,「沒喝過酒?」


    說罷他突然笑了一下,明晃晃地問道,「你喜歡陳寐,對不對?」


    「嗯?」沈銀側頭看他,不知道他為何會突然這麽說。


    「切——」章岩仰頭又將一杯酒送入口中,「你別蒙我啊,我一眼就看出來了。」


    沈銀淡淡地哦了一聲,學著他的樣子仰頭將滿滿一杯酒飲入口中,冰冷的酒從喉口一直抵達胃部,灼熱的躁感毫無防備地蔓延至全身。


    是啊,初春萌生的情愫最經不起推敲,殘餘的冬寒一吹就全暴露了。


    倒春寒一出現,一切仿佛又迴到了最初的模樣。唯一不一樣的就是,時間還在流逝,不知不覺間現在已經是四月了。


    此刻沈銀的心像是一張被揉皺了的紙,陳寐在他的生活裏留下了一道一道的摺痕,難以撫平,就算是他用盡全力,那淺淺的印記仍舊印刻在他的心裏,淺淺的,難以忘懷的。


    不知不覺間,一壺酒已空了底,對坐的章岩臉漲得通紅,頹喪地耷拉著腦袋,目光無神地盯著麵前的空酒杯,停頓片刻他突然煩躁地將它丟擲到地上,低聲咒罵一句後踉踉蹌蹌地起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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