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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壬午日,蝥弧旗幟登許國都城,鄭軍趁士氣大漲,對許國內城起了更為猛烈的攻擊。


    是以,原本誓死抵抗的許君薑弗見大勢已去,便幹脆打開了城門率軍民突圍殺出一條血路,逃奔向了衛國。


    使三國軍隊從此再無後顧之憂,兵馬長驅直入許國皇城。


    待徹底占領了都城以後,寤生乃與齊僖公、魯隱公開始商議起割分許國疆土的事,但三位君主各懷心事,都怕如此堂而皇之的霸占許國會在各個諸侯口中落下口實。


    這時,齊僖公先站出來言到,要把許國讓給魯國。


    魯隱公深知齊僖公這是有意離間魯國與鄭國的關係,於是連忙擺手道,“齊僖公此言差矣,當初我之所以跟著來討伐許國乃是因為你曾與我提起過,說許國不交納貢物又不履行諸侯的職責,而此時許國已然認罪,你雖有割地美意與我,但這樣的話我聽都是不敢聽的。”


    遂,三位君主再次沉默。


    片刻,魯隱公眸中才閃過精光衝齊僖公謙虛道,“不如就按之前的約定那般,鄭國的旗幟既是第一個踏上許國城頭的,又為此不幸犧牲了潁孝友那般勞苦功高的大臣,故此,寡人提議,就將許國的處置大權歸於鄭國,齊僖公意下如何?”


    齊僖公撐了撐腦袋,雖心裏不是很甘願將許國交給野心勃勃的鄭莊公,但無奈誓約在此,許國交給鄭國於情於理又都說得過去,所以思忖了片刻,點頭笑道,“此舉甚好!”


    於是,許國歸於鄭國。


    寤生欣喜若狂,但麵上並不太表現出來,仍然是十分謙謹的模樣。


    隨後,作為攻占許國的頭號功臣瑕叔盈進來,振袖跪在地上朝三位君王行了禮以後,麵色匆匆的附到寤生耳邊低語道,“大王,公孫大夫私自帶著親信出了許國都城。”


    “你說什麽?”寤生眉頭緊皺。


    瞧見齊僖公和魯隱公狐疑的臉色後,硬是壓下了眉間的那縷怒意,恢複了常態,沉著問道,“可有人知曉他去了何處?”


    瑕叔盈搖搖頭,隨即將腦袋低去了抬起的袖後,噤聲,唯恐寤生會一個不順心就遷怒在了自己的身上般。


    而公孫子都帶著十來個可靠的心腹與我在路上疾馳了整整兩日,此時腳步才將將落於鍾離皇城的地麵。


    這本是我迫不及待的事情,但令我沒有想到的是,再次踏上這久別重逢的故土,瞧著守在城門處的楚國將士,我的心竟會酸痛的如此厲害。


    明明在來之前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可盡管如此,內心還是忍不住痛苦的劇顫。


    公孫子都像是洞悉了我的心情般,扶住了我微微顫動的肩膀,作了無聲的安慰。


    我呆呆的瞧著眼前這熟悉而陌生的街道,不禁迴憶起了自己當初在鍾離時的情景,包括在皇宮時父皇的偏袒、贏流雲的怪誕、映桐姑姑的慈愛...


    這一切的一切還是那麽清晰,那麽曆曆在目...仿若昨天生的那般。


    可就在我未能覺的時候,“鍾離”這個國號卻悄然消失了,在此時熱鬧依舊的街市裏,它好像就從未存在過一般。


    百姓還是昔日的百姓,街道還是昔日的街道,隻不過...如今他們被冠上了一個新的稱謂——“楚人之地”。


    這就是父皇曾經所鍾愛的國啊!這就是…


    “嗬嗬!”我仰頭淒涼一笑,踉蹌了兩步朝皇宮的方向筆直跪下...


    為了不讓眼淚留下來,我死死的咬著下唇,瞪大雙眼。


    公孫子都不忍見我如此,硬是將我從地上扶起。


    又扶住我的肩膀柔聲道,“我知道你難過,可這裏不比鄭國,你行事如此惹人注目的話,那幫蠻夷楚人怕是不會輕易放過的。”


    我稍仰頭,對上那滿是心疼的眸瞳,心口微動,隨即由著他攙扶著落座在了休憩的茶攤。


    是時,茶攤上一行紈絝正旁若無人的議論著什麽。


    “我說,你們去西市看了沒有?前朝的國主正被人押在那,就要被斬示眾了呢!”


    “啊?”有人驚唿,“鍾離覆滅了近半年了,都未曾聽聞老國主的生死消息,我還以為好歹是贏貴妃的生父,所以楚武王才網開一麵呢,沒想到還是...哎!”


    說罷,那人重重歎息了一口,立馬又有人附聲冷哼道,“哼,你們還真別說,就那前朝的三公主嗬,可真是個狐妖媚子,明明和親去了吳老賊的宮裏,卻不知為何勾搭上了楚武王,不僅攛掇其滅了鍾離,如今還想弑父,簡直是大逆不道。”


    “何止!那就是不守婦道,”另一人憤憤不平道,“你們知道為什麽那三公主會被封為貴妃嗎?我曾聽我在宮中當差的表哥提到過,說是那狐妖媚子在吳宮中不得寵,積怨頗深,後來趁著吳言官出使楚國時偷偷入了出使的輿車,並主動爬上了楚武王的床榻,為了得其重視又向他獻策說自己的母國守衛薄弱且地處幾國之間,乃是一塊唾手可得的肥肉。”


    “噓!”這時茶攤的老板連忙上前打斷了幾人的言論,“你們幾位爺,可休在我這小門小戶的談論這些要掉腦袋的大事。”


    “切!”幾人不以為意,作勢起身將銀兩拍在了桌子上,甚為不屑道,“你這老板太小氣,管天管地還管的住我們說什麽。”


    “就是,”同行的人附和道,“我們愛說什麽是我們的事,你這老板管的也太寬了些吧?”


    “幾位爺,實在對不住,我這小本買賣的可受不起這莫大的牽連。”茶攤老板滿臉抱歉的,朝幾人作出了個請的姿勢。


    “走走...”幾人橫眉拂袖,立馬就要走。


    可我隻覺得此刻胸膛裏怒火翻騰,隨即大嗬了聲,“都給我站住!”


    幾人疑惑迴眸。


    我的目光不由一狠,不等他們開口就握緊手裏的匕,一個翻身...


    下一秒,鋒刃已經抵在了其中一人身上。


    “蘇丹!”公孫子都皺眉,連忙朝自己隱藏在周邊的十幾個親信使了個眼色。


    那十幾人便立馬將茶攤圍了起來。


    “女...女俠!”被我挾持的紈絝哪裏見過這樣的場麵啊,此時光是盯著自己脖子上的寒光就已經嚇得麵色煞白,一雙腿抖的像篩糠般了,“敢敢…敢問女俠要什麽?銀子嗎?我我…給你...通通給你,隻求你千萬別傷我,畢竟我家就我這一根獨苗啊,請…請女俠手下留情。”


    “少廢話,”我將手裏的匕狠狠抵近了他幾分,盡力克製著自己怒火,冷靜道,“把你們剛才說的話再說一遍,什麽贏貴妃?什麽弑父?這些都是什麽意思?”


    紈絝瞬間麵如死灰,“女俠,我們是胡說八道的,你大可不必相信,還求女俠饒我們一命,不要到貴妃娘娘麵前告我們的狀。”


    “我讓你說!”


    我實在沒耐心與他磨,於是手下微動,飛快的在那紈絝的手背上劃開了一道血口子。


    “哇呀!”紈絝出了一聲淒慘的殺豬嚎叫,立時癱下了地,並連著給我磕頭求饒道,“女俠饒命!我說,隻要你不殺我,我什麽都說!”


    “那便快說!”我十分不耐煩的厲聲,冷冷的掃了眼那跪伏在地,滿臉冷汗的紈絝。


    才聽他顫顫巍巍的開口道,“贏貴妃乃是前朝的三公主贏長樂、楚武王親封的貴妃,亦是如今這皇城裏最尊貴的女人,楚武王迴楚宮時曾留下楚國大臣駐守,但本該隨駕的贏貴妃卻主動要求留下來,說是要給自己的生父盡最後一點孝道,後來幾個月過去了,贏貴妃聽聞了許國被占的消息以後,不知道為什麽突然以老國主暗生謀逆之心,要將他殺了。”


    “什麽?”贏長樂?竟是她!


    我恨得咬緊牙關,又踢了那怕的要死的紈絝一腳,“你休得胡說八道,那贏長樂明明嫁去了吳國,怎會成為楚國的貴妃?”


    “女俠明鑒啊!小的雖不太清楚事情具體,但贏貴妃卻是前朝三公主無疑啊!小的命還在你手裏,又豈敢騙你呢?”


    “贏長樂!”我死死的攥緊了拳頭。


    公孫子都見我這樣,連忙過來握住了我的手,並朝那紈絝狐疑道,“你身為一市井小民,怎會對宮闈的事情知悉的如此清楚?還敢當眾闊論?”


    紈絝的麵色一慌,狡辯道,“我…我有一在宮中當差的表哥,這些我都是聽他說的!”


    公孫子都微眯起眸子,細細打量著那幾個臉上均是緊張模樣的人…


    片刻才勾起唇角,暗對自己那十幾個心腹作了個抹腕的動作。


    心腹當下了然,隨即偏身給那幾個紈絝讓路,使其倉惶逃走。


    “為何放過他們?”我側過腦袋,瞧住公孫子都那張淺笑的臉龐,“那些人明明就有問題。”


    “急什麽?既然知曉了有人想借這些魚餌來釣魚,那我們不妨先等等,殺了他們不過反掌之間的事,隻是…”


    公孫子都未將話說完,修長的手指倒是舉起一隻茶盞,湊到唇邊輕抿了一口,然後手下一鬆…


    茶盞重重的落在地麵上,粉碎。


    那十幾個心腹像是接收到了某種信號般,提著手裏的彎刀紛紛朝那幾個紈絝逃竄的方向追去。


    是時,公孫子都才繼續道,“隻是身處異地,怎樣做方能不惹人注目呢?”


    我瞧著公孫子都眸子裏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隻覺得渾身一寒,問到,“如今該怎麽做?”


    “將計就計!”公孫子都抬手,溫柔的將我耳邊一縷散亂的捋到耳後,吐聲幽幽道,“方才聽到他們說的話了嗎?鍾離老國君此刻正在西市,這可是天賜良機啊,不能錯過。”


    “其中怕是有詐。”畢竟我才剛剛到鍾離皇城,就有人想用那幾個紈絝引我過去,說明了我的行動已經被人精準知悉了,如今就算我去了西市,父皇也肯定不會在那。


    公孫子都微笑,像是猜中了我的想法般,輕輕捏了捏我的臉頰,“你大可以放心,我敢保證,那拋餌誘魚的人必定會將老國君帶到那。”


    “你為何這麽確信?”


    公孫子都自信一笑,未答我的話,而是兀自牽起了我的手,往茶攤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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