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闊此時被下麵的爭吵聲弄得有些頭疼,眼神示意內侍。


    「肅靜~」內侍嘹亮尖銳的嗓音響起,大殿瞬時間便安靜了下來,原本混亂的場麵又恢復了井然有序的模樣。


    楚毅此時也適時的站了出來,略帶歉意的說道:「怪本王一時疏忽,竟然忘了告知諸位大人了,本王於兩個月前,便讓本王手底下的暗衛,將戶部近五年的帳冊給偷了出來,現下這些帳冊也被本王帶來了,放在偏殿裏。」


    偷?


    榮王殿下竟然敢偷戶部的帳冊,還公然在朝堂之上說出來,一時間,百官的臉色都跟上了調色盤似得,色彩繽紛,無言以對。


    楚軒聞言想讓皇帝處置楚毅偷盜之罪,哪成想他剛抬頭便對上了楚天闊犀利而深邃的眼神,瞬間感覺渾身冰冷,猶如身處寒洞一般。


    百官瞧著楚天闊和楚瀾這氣定神閑的模樣,也都反應過來了。


    皇上、太子早就知道此事,也都默許了,難怪榮王楚毅敢如此大膽行事。


    楚毅話落,便看到幾十個內侍兩兩一組,抬著一個個大大的木箱子放在大殿上,隨後一一打開。


    楚毅走上前,隨手拿起一本帳冊打開,在百官麵前展示開來,「這裏所有的帳冊,每一筆款項的支出與收入,都加蓋有戶部的印章,諸位若有疑慮的,可隨時檢驗印章的真偽。」


    有皇上和太子給楚毅撐腰,現在戶部的帳冊也被翻了出來,在場的官員沒有一個人再敢有任何的異議,全都閉嘴裝起了鵪鶉,仿佛剛才激情發言要懲罰楚毅的人不是他們一般。


    楚毅看著在場官員都不做聲,便繼續道:「既然諸位大人都沒有疑慮,那本王可就要繼續了。」


    「之前本王曾問過戶部的諸位大人,有關於糧稅的問題,諸位答不上來,現下本王倒是了解到一些情況,應該可以給各位提個醒。」


    楚毅說完,從懷裏拿出幾張有很多人簽字並按了手印的信箋遞給內侍,由他交給楚天闊。


    楚天闊接過內侍遞過來的信箋,打開一看,裏麵寫的是地方官員惡意抬高農戶糧稅,重複多次徵稅,導致農戶連基本的生存問題都無法得到保障,更有甚者為了能活下去,隻能賣兒賣女。


    信箋上是京都附近州府管轄的村子,各村長、村民的簽字畫押,以保證信箋內容的真實性。


    「現下偏殿裏,有本王請來的幾位村民代表,父皇和諸位大人若對此信箋內容有疑慮,也可傳喚他們前來問話。」


    楚天闊閉了閉眼,壓下心底的怒氣,「傳。」


    三名身穿粗布短褐,腳下套著一雙快要磨破的布鞋,皮膚黢黑,骨瘦嶙峋的莊稼漢子,由內侍引著走進了勤政殿。


    三人當中有一個六旬老者,都是第一次麵見天顏,說不緊張那是不可能的,兩個青年漢子扶著一個老者,小心翼翼的跟在內侍身後,生怕行差踏錯一步,給自己和家人帶來災禍。


    「草民拜見皇上,皇上萬歲。」


    三人齊齊跪下叩首,額頭緊緊的貼著地麵,絲毫不敢抬眼看向坐在上方皇帝。


    「老鄉不必多禮,平身,賜座。」


    內侍抬來三張椅子,三人看著這麽多平時都見不到的達官貴人站著,自己一介草民怎麽敢坐下,隻能局促不安的看向一旁的楚毅。


    楚毅笑著過來扶著老者坐下,也對其他兩人道:「父皇賜座,你們隻管坐下便是,不必有所顧慮。」


    有了楚毅的話,三人這才放心的坐下,隻是依舊有些不自在。


    楚天闊收斂起帝王的威儀,如聊家常般隨意的跟那三個莊稼漢了解現下普通百姓的日常。


    「老鄉,你們平日裏都吃些什麽?」


    「收成好的時候,可以喝上濃稠一些的粗糧粥,吃些鹹菜梆子,遇到收成不好的年頭,稀粥就著山上的野菜也能對付過去,這就怕遇到災年,連草根樹皮都得搶著吃。」


    「災荒之年,當地官員沒有開倉發放米糧,或者是辦個粥棚施粥嗎?」楚天闊皺眉不解,即便是有部分地區遇到災荒,朝廷都有撥下賑災的糧食和款項,再怎麽也不至於達到讓百姓吃草根樹皮的程度。


    「粥棚倒是有開辦,但那粥棚每隔三天才施粥一次,給的那粥啊,那都不能叫粥,那該叫米湯,一碗粥裏統共也就幾粒米,哪能填飽肚子喲。」老漢說到動容之處,不禁潸然淚下。


    第56章 定論


    「有條件的遇到災年都去投奔親戚去了,那些個沒條件的,便隻能自己熬著,實在熬不過去了,把兒子或者女兒賣給人牙子,也能得到些糧食。」


    在場的百官聽後都更加沉默了,尤其是當中的清流一派,那更是恨得咬牙切齒,想即刻就將這些個貪官汙吏全都繩之以法。


    楚天闊經過跟這幾個老漢閑聊之後,才深深覺得自己久居廟堂,早已聽不到,別人也不願他聽到底下的聲音。


    他一直覺得,在他的治理之下,百姓雖未必都能過上富足的生活,但至少大部分人溫飽應該是不成問題的,如今赤裸裸的現實情況卻是狠狠的給了他一記耳光。


    楚毅讓內侍將三人帶下去好生招待,抬眼掃視著在場的眾人。


    這才哪到哪啊,楚毅真想大聲喊出,來,大家情緒都收一收,我接下來要開始新一輪的講解了。


    楚毅將地方官員對農戶實行苛捐雜稅,夥同商販偷稅漏稅的情況向楚天闊一一稟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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