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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蕊坐在地板上哭得聲嘶力竭,一聲一聲的乞求讓一旁的保鏢都不免動容。


    冷少擎在得知她要逃跑的消息時掀翻了桌子,發誓要讓她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價,可是看到她跪在自己麵前這樣乞求,他的心終於還是軟了下去,而且,他不想看到她現在這個樣子,讓他覺得胸口仿佛被大石堵著,很難受。


    終於,冷少擎把手中的平板丟給保鏢,起身甩給他一句:“讓他們把人放了。”


    “是,冷少。”


    屋子裏瞬間恢複了安靜,葉蕊仍然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眼淚似乎已經哭幹,她有些茫然的盯著棕色的地麵,不是不痛,隻是已經痛的麻木了。


    葉蕊被徹底的關了起來,她的活動區域隻限於這間病房,每天定時有傭人蘭蘭來送飯菜,三菜一湯,都是她喜歡吃的。


    可是麵對這些佳肴,她沒有半點胃口,勉強吃幾口了事,蘭蘭也總是勸她,可她仍然不想多吃。


    直到這天江浩然來看她,她才終於說了這幾天的第一句話:“什麽時候手術?”


    此時,她倒盼著能夠快一點結束這一切。


    江浩然站在逆光處,看向蜷坐在床頭的葉蕊,曾經那樣靈動的一個人此時變得毫無生氣,就像一朵日漸枯萎的花,她可以拯救他辦公室裏那些奄奄一息的花草,卻無法拯救她自己。


    江浩然的眼中湧動著強烈的糾結,此時的他十分痛恨自己,冷少擎的打算他其實早就知道,可他一直在做一個冷眼旁觀者,如果他在第一時間提醒她,驚醒她,那麽是不是就不會造成今天這樣的局麵。


    可江浩然又清楚的知道,哪怕他不參與,勢在必得的冷少擎也會去找別人,總有一個人會在巨額利益的誘惑下成為他的幫兇。


    “我不配做一個醫生。”江浩然望向窗外:“我明知道冷少擎所有捐腎的證明都是偽造的,可還是在幫他一錯再錯。”


    葉蕊緩緩抬起頭:“江醫生,你是這方麵的權威,把我的命交給你總好過其他人。”


    “我都要動刀子在你的身上摘掉一個腎,你還在為我說話嗎?”


    “我隻恨那個把我推到這個境地的人,跟你無關。”葉蕊歎息,“江醫生,你是要抽血嗎?”


    她主動把手臂伸出來:“抽吧。”


    江浩然在一邊坐下來,拿出醫療工具。


    她的手腕纖細,最近又沒怎麽吃飯,好像更瘦了一些。


    江浩然握著這隻手腕,心頭湧起尖銳的悲傷。


    “江醫生,你能告訴我,冷少擎當初為什麽會選上我嗎?”


    江浩然在她的手臂上擦拭著消毒棉,頓了下才說:“少擎知道紀煙可能需要換腎治療時就開始替她物色腎源,但是你也知道的,像你們這種熊貓血本來就稀少,再找到適合紀煙的b型血就更難了,他查找了很多rh陰性b型血的資料,並且弄到了他們的血液樣本,他將這些樣本分別與紀煙進行配型,在這當中,你的配型成功率是最高的,配型對於手術的成功率和術後的排斥作用影響極大,而且,你年輕,健康,是不二的人選,有了你的腎,紀煙基本可以保證過上正常人的生活。”


    葉蕊苦笑,果然是這樣的。


    “所以他就用婚姻這種方式將我緊緊綁在身邊,他用虛情假意讓我對他死心塌地,因為隻有這樣,我這個移動的腎源才能隨時活在他的掌控之中,在他需要的時候信手撚來,真難為他了,對一個自己不愛的人還要裝得深情款款,還要同她甜言蜜語,纏糸帛悱惻。”


    “也許……也許少擎並非是完全不在乎你……。”


    “江醫生,他都要親手取我的腎了,你現在替他說話沒有任何的說服力,而且,就算他有一點在乎我,抱歉,我也不稀罕,我這顆腎就當是為我愚蠢的愛情付出的代價。”


    江浩然歎氣。


    “江醫生,冷少擎和紀煙曾經是戀人嗎?”


    江浩然搖頭:“不,不是,他們從來就不是戀人,紀煙隻當少擎是哥哥,一切都是少擎的一廂情願。”


    “那他還真是可憐啊。”葉蕊揚了下嘴角。


    “紀煙有一個哥哥叫紀臣,他是少擎的好友,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從小學到大學都念同一所學校,好的穿一條褲子,我們平時都取笑他倆是一對兒。”


    原來紀市長還有一個兒子,紀煙有一個親哥哥。


    “隻不過紀臣在三年前因為一場意外去世了,紀臣去世後,少擎頹廢了好長一段時間。”


    “去世?”


    “嗯,葬身大海,死無全屍。”


    葉蕊沉默了,這真是一個悲傷的故事,那時候的冷少擎恐怕是深受打擊吧,以前,她會替他心痛,可是現在,她都被自己的冷漠嚇了一跳。


    江浩然抽完了血,“你好好休息吧,雖然我不敢保證手術的成功率是百分之百,但我做過的腎移植手術還從來沒有失敗過。”


    “我相信你。”葉蕊衝他笑了下又閉上眼睛,“謝謝。”


    這句謝謝沉重的讓江浩然無力承擔,他幾乎是拿著血液樣本狼狽而逃。


    江浩然走後,家裏的傭人蘭蘭提著食盒走了進來。


    “夫人,您今天多吃點吧,廚房做了您最愛吃的紅燒排骨。”蘭蘭把飯菜在桌子上擺好,心疼的勸慰:“您都這麽瘦了,要是再不吃飯會營養不、、、&良的。”


    葉蕊依然躺著,沒有睜眼不過笑了下:“蘭蘭,謝謝你的關心,放那裏吧,我一會吃。”


    “夫人,管家還讓我捎話,說你的花兒都長得很好。”


    那片花房是她最割舍不下的,裏麵的每一株花草都傾注了她的心血,它們就像是她的孩子一樣,時刻讓她掛心。


    “替我謝謝管家。”


    蘭蘭歎了口氣,轉身去洗漱間給葉蕊洗毛巾去了。


    這幾天,蘭蘭一直負責照顧葉蕊的飲食起居,除了每天迴家取飯菜,白天也會陪在這裏,她雖然不知道在葉蕊的身上發生了什麽,可是每天看到葉蕊沒有生氣的麵孔,她也能猜得八。九不離十了。


    ~


    江浩然剛做完一個手術,有護士把一份化驗單交給了他:“江醫生,您要的化驗單。”


    “謝謝。”江浩然接過來,這是葉蕊的血液檢查,雖然之前冷少擎做過的配型,但是手術在即,必要的程序還是要重新走一遍。


    當江浩然仔細閱讀著化驗單上的內容時,突然被其中一句話奪去了視線,他眨了下眼睛,以為自己看錯了,當他再次確認時,已經小跑著往電梯間奔去。


    病床上的紀煙十分虛弱,剛剛做完透析的她被各種並發症折磨的幾乎不成人形。


    她沉沉的睡著,可並不安穩,時而會被疼痛刺激的皺緊了眉頭。


    冷少擎站在窗邊,望著窗外被初冬的寒氣所籠罩的城市,他看到一個穿著白色呢子大衣戴著紅色圍巾的女孩兒站在醫院的小廣場上,不久,一個男孩向她跑來,女孩的臉上露出甜蜜幸福的微笑,兩人的手交疊在一起。


    女孩的臉忽然在他的麵前變成了葉蕊……


    他在第一次看見她的時候,她也是穿著白色的裙子,貌似也有一條紅色的圍巾。


    他用力甩了甩頭,江浩然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少擎,你出來下。”


    他忽略了心頭的那股異樣,大步走了出去。


    站在安靜的走廊裏,江浩然將手中的化驗單遞到冷少擎麵前:“你自己看吧。”


    “有什麽話就直說,我討厭你們醫生這些複雜的數據。”


    “好,那我就直說,葉蕊懷孕了。”


    冷少擎猛然一愣,伸手奪過了那張單子,快速的瀏覽起來。


    江浩然:“我們的檢查結果是不會錯的,她懷孕6周半,根本不適合做移植手術。”


    冷少擎盯著手中的單子,沉默著,他不清楚心底那股突然的悸動是什麽,因為她有了他的孩子嗎?


    “先不說流產後的女人身體虛弱,不能做那麽大的手術,我可以幫你做腎移植,但絕對不會幫你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拿掉她的孩子。”


    孩子?


    冷少擎捏著這薄薄的紙張,雖然很多地方都是專業術語,可那一行字卻如此清晰的撞進他的眼底,孕6周半。


    她懷孕了,懷了他的孩子,他們不是一直有做措施的嗎?難道是措施失敗了。


    這個孩子絕對不在他的計劃當中,他是個意外,這個意外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就在冷少擎眉心糾結的時候,裏麵的儀器忽然傳來滴滴的聲音。


    江浩然憑著醫生的本能急忙推開房門衝了進去。


    “病人各項身體指標都在急劇下降。”江浩然盯著旁邊的儀器,“情況很不好。”


    冷少擎緊隨其後衝了進來,擔心的握住了紀煙的手,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衝著江浩然說道:“既然情況很不好,就馬上做手術。”


    江浩然吃驚的看向他:“少擎,你在說什麽,那是你的孩子啊,你不要他嗎?”


    “他本來就不該出生在這個世界上,就算生下來也是個錯誤。”


    “你怎麽能這麽殘忍,虎毒還不食子。紀煙的命是命,難道那個小生命的命就不是命了?”


    冷少擎咬著牙:“對我來說,沒有人比煙煙更重要,隻要煙煙活著,我可以犧牲一切。”


    “你……。”江浩然竟然無話可說,他早就知道,冷少擎對於紀煙的固執已經根深蒂固,現在恐怕沒有什麽能夠阻止他。


    “我要告訴葉蕊,我會尊重她的決定,她是孩子的母親,她有權利知道。”江浩然說完就要奪門而出。


    冷少擎猛然拉住了他,用力將他按向身後的牆壁,一雙狹目湧動著狂風巨浪:“江浩然,就算你告訴她也沒用,你不做這個手術,有的是人來做,既然結果都是一樣的,何必讓她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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