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鹿在一望無際的荒漠上走動,遠遠望去就如同被丟棄幹涸泥塘上的三隻螞蟻。


    越往北方便會越荒涼,剛出‘北字營’的時候還能見到青青的野草,漸漸的隨著青草變成了枯草、枯草變成草根、最後哪怕連草根也都消失得無影無蹤,隻留下幹燥的沙土和陷腿的溝壑。


    別指望那遙遠的北海會給這片土地帶來點雨水,哪怕在夏季它也隻是塊難以融化的巨冰,因此、在這個季節,牧民和他們的牛羊早已離開了這裏,但北風依舊會吹拂著大地,就如同偶爾奔跑在荒漠上的遊騎兵和狼群,千裏赤地荒涼而孤寂這就是北漠。


    然後他們發現了第一具屍骨。


    “如果那對遊騎兵沒有指錯的話,”安冉半蹲著身子用竹杖將這具被泥沙掩蓋的白骨挖了出來認真大量,“再往前走二十裏就應該是漠北大戰場了。”


    “然而又什麽用呢?這麽大的地方、當初死了那麽多人,咱們怎麽能保證能找到黃海皓的屍骨呢?”樊雲天喃喃道。


    安冉用手指點了一下左上角視野,一個半透明、裏麵有很多個格子包裹就出現在虛空當中,他將這具屍骨丟入其中一個小格子當中。


    “無法保證,”英俊青年站起身來往前走,“帶黃海浩的屍骨迴家其實是個任務,是當初黃員外委托孤煙大哥辦的一件事情,隻是我聽到黃海皓和李青韻的淒慘故事後,就想將他的屍骨帶迴讓他們葬在一起,因此才到北漠來碰碰運氣。”


    “所以你他媽在這裏見了屍骨就往包裏丟,期盼能在萬千骨骸中找到他,”樊雲天嗤之以鼻,“隻是這漠北戰場死了那麽多人,你個大白癡的包裝得下麽?”


    “老子能有什麽法呢?”安冉聳聳肩,“我又不是孤煙大哥,據他所說任務中提示,靠近海浩的屍骨和武器他額頭上的‘山嶽’戟印會發光,雖說海浩的英魂在我肚子裏,但他卻無法提示我半分,所以能裝下多少是多少吧!能不能找到海浩的屍骨看緣分,咱們好不容易來漠北戰場也不能空手而歸,至少可以將這些客死他鄉的兒郎帶迴錦國安葬嘛!”


    “這倒是一個不錯的理由,”樊雲天摸了摸白鹿肚子上的毛發,“小白啊!小白,咱們的安然哥還真是個大好人呢!要我是他就親自去趟自己的腹內天地再問問那個黃海皓,問問當初的戰事情況,他們有多少人?又死在什麽地方?穿的是什麽鎧甲?用的是什麽兵器?有他的提醒找起來就好得多,向他這樣無頭蒼蠅般亂逛,弄到猴年馬月也未必找得到。”


    “你以為老子不想麽?”安冉迴答:“老子去了自己的肚皮裏好幾次,但是都沒有見到過他。”


    樊雲天沒有再言語,二人一邊走一邊收集著發現的屍骨。直到夕陽落入西方地平線的時候,他們碰上了一隊身穿黑甲的北漠遊騎兵。


    “爾等是何人?”領頭的年輕夫長用馬鞭指著安冉問,“孤身在這荒漠上晃蕩找死麽?還不快跟隨我們迴去!”


    “稟夫長、這二人倒不像那北方的異族,隻是他們怎麽能走到這裏?”一個騎卒小聲嘀咕。


    “王八羔子!老子眼睛還沒瞎!”年輕夫長笑著罵了一句又對馬下的二人說,“你們是我大錦子民吧?無論你們是幹什麽的此地都不能再呆了,一來上頭有令這裏不再給予通行;二來這裏地勢荒涼,白天有野獸夜晚又有鬼物要人性命,所以請立即跟我們迴去別在這裏白白丟了性命。”


    這已經是安冉他們遇見的第三撥騎兵了,為了避免像昨天遇見的第一支遊騎兵那樣產生不必要的誤會,灰袍青年幹脆直接從懷中取出那塊寫有‘斥’字的鐵牌將它捏在手中給騎兵十夫長看。


    那人見到他手中黑鐵令牌後,所有人立即翻身下馬半跪地上雙手抱拳。


    “屬下等不知是候官大人,出言冒犯還望贖罪!”年輕的十夫長恭聲喊道。


    “各位兄弟請起!”安冉示意騎卒們起身,“你們是哪支部隊的?”


    “稟大人我們來自於北字營,是隸屬於金將軍麾下的巡遊兵,此次巡遊北漠是奉命驅趕異邦的遊民。”腰懸無鞘鐵刀的十夫長起身後抱拳迴答。


    “原來如此諸位兄弟辛苦了,”安冉輕輕的點了點頭,“聽你剛才之言這地方鬧鬼?”


    “迴稟大人,這裏以前曾是一處大戰場,當初我們北漠軍在抵擋北方遊民入侵的時候死了不少人,這些人客死他鄉陰魂不散、最終形成了喪失靈智的鬼物。由於鬼物懼怕陽光白天一般不會出現,但到了夜晚就會飄蕩於荒漠中獵殺野獸和路人,這種事件以前發生過很多起,後來慢慢的也就沒有人會來這裏了。”


    “可不是?”一個用長槍杵地的遊騎兵笑著說:“就隻有我們這些遊騎兵還像個鬼一樣在這該死的地方晃來晃去。”


    “但也僅限於白天,”十夫長瞪了一眼自己的部下又補充道:“日落之時我們便要離開此地,遠遠的找個地方搭好帳篷、點上篝火才能睡覺。”


    安冉知道他所講的就是十五年前的那場阻擋北方遊民南遷的戰爭,昨天遇到的遊騎兵比這個十夫長講得更加詳細。


    由於北方的生存環境太過惡劣,那些生活在戈壁灘和沙漠上的遊民們在夏末初秋便會向南遷徙,多數的異邦遊民在抵達錦國南方邊境的時候,看見青青野草便沒有打算再迴去,幹脆養起了牛羊就地放牧。但由於南遷而來的異邦遊民越來越多,原本就資源匱乏的平原上根本就容不下這麽多人的生存,於是這些人便集結起來相互搶奪草場和資源,有的甚至會去攻占三大家族所管轄的城池,北方平原上爭端不斷日日流血。


    到了後來,年紀輕輕的大皇子李嘉貞當任北漠的藩王,為了維護北方這些門閥世家的利益,也為了防範不斷增多的遊民攻打北境城牆,便親自掛帥出兵驅趕這些北方來的遊民,雙方就在這個地方發生了一場大戰,精良的北漠軍雖然將遊民全部驅趕迴荒涼的戈壁灘和沙漠但自身也傷亡慘重,黃海皓就是在這場戰爭中犧牲的,這就是當初的漠北大戰。


    戰爭對於雙方來說都是殘酷的。為了防止悲劇再次發生,被皇帝冊封為‘廣漠王’的李嘉貞必須要治理好自己管轄的這片土地,於是他讓北方三大家族的人加入北漠軍擔任要職,北方平原上的三城池改名為‘東、西、北三字營’隻駐兵不住民,三大家族在軍中任職的將領各管一個城池,這片平原也由三大家族共同劃分管理。允許一部分北方的遊民南遷到這裏,但必須要控製好人口數量,牧民們必須聽命於錦國的法律,安分守己交稅納貢。這樣牧民們才如同那候鳥一樣,在每年都會在這片土地上來來迴迴,雙方才能相安無事的相處數十年。


    為何這北方的軍卒、門閥世家、包括這些異邦而來的牧民會如此尊重他們的元帥大人?不是沒有原因的,他給他們帶來了和平與希望。


    “你們聽沒聽說過當初一個叫黃海皓的將領?”安冉問。


    “迴大人小將並不知道。”十夫長迴答,他的部下也是茫然的搖了搖頭。


    “果然如此!”安冉想,“戰爭中死的人太多了,一個黃海皓不過是屍海中的一粟,歲月的飆風早已將他的故事吹散得一幹二淨。”


    “今晚恐怕要去你們的軍帳過夜了,”安冉看了看已經漸漸暗淡的天空,“本將雖有要事卻也是怕鬼的。”


    “啊!能與大人為伍是我等的榮幸。”這個十夫長和他的十四個弟兄都十分高興。


    “嗬嗬!你他媽也有怕的時候麽?”站在白鹿身邊一直一言未發的樊雲天突然來了這麽一句。


    “這位是?”看見他淺藍色的眼睛和尖耳朵十夫長疑惑的問。


    npc小子瞬間找到了存在感,立馬掏出黑鐵令牌一亮。“老子也是你們的候官大人。”他得意洋洋的說道。


    這些遊騎兵立馬就要單膝跪地卻被安冉阻攔下來。


    “別管他,”他說,“讓這個小王八蛋個人嘚瑟去。”


    這個十夫長十分不解,如今管理斥候的候官這麽好當的麽?大的這個就不說了,連一個樣貌古怪的少年也能手拿黑鐵令牌?不過這心裏的想法他自然是無法說出來的,隻能恭敬看著眼前的灰袍青年和嘀嘀咕咕的少年翻身上鹿。


    然後數騎人馬絕塵而去。


    一直跑到夜幕降臨的時候,他們才找到了一處有一個矮小枯木的地方。npc兵卒們就地取材砍下樹木、搭起了隨馬攜帶的篷布。可是在點篝火的時候出了問題,這四周無風也無雨,幹枯的枝葉上又灑滿了火油為何就是點不燃呢?


    一些聲音提醒了他們,“還我骨頭!還我骨頭!”這聲音時而尖銳時而低沉,如同那劃過玻璃的吱吱聲;好似那捂在棉被裏的哭泣聲。


    人馬俱驚!


    安冉和樊雲天率先反應過來,在遊騎兵們本能般後退的時候唰的一聲就抽出了武器橫握胸前。


    “你們是誰?”英俊青年望著那幾張漂浮在空中麵容慘白半透明人臉厲聲喝道。


    “還我骨頭!還我骨頭!”半透明人臉依然機械般嚎著。


    “鬼!”兵卒們瞬間大亂,一個個往後退指著空中的臉龐大叫:“這就是漠北戰場的厲鬼!”


    “媽呀!完了!不要吃我!不要吃我!”有人嚇破了膽。


    突然其中一個人臉朝著一個士兵飛奔而去,接下來又有三四張人臉迅速跟隨。


    一隻手突然抓住了一個騎卒的肩膀把他猛地一帶,那個嚇得肝膽具顫的麻子臉原地轉了個圈兒剛好躲過了直撲而至的人臉。


    “慌什麽?”安冉笑嘻嘻的說了一句。


    然後這個麻子臉驚訝的發現,與他對話的候官大人的身體在逐漸的變得暗淡。


    在他的十步之外同時出現了三個安冉和三個樊雲天,皆將來不及反應的騎卒紛紛的帶離了人臉的攻擊,最終那些身影又飛快的重合在了一起。


    “爾等可是戰死的北漠軍、荒漠上的英靈?”安冉對停在半空中上下飄蕩的人臉抱拳道:“不管你們能不能聽得懂人話,姑念爾等當初都是我大錦鐵骨錚錚的好兒郎請速速離去,本將不忍殺士。”


    幾張人臉茫然的頓了頓然後又開始喊:“還我骨頭!還我骨頭!”


    “看吧!惹麻煩了吧!”神經大條的樊雲天嘿嘿一笑,“老子早說過啦!這些屍骨撿不得你偏不聽——好心當成驢肝肺。”


    “閉嘴!”安冉瞪了npc小子一眼然後突然歎了口氣,“哎!本想帶你們的屍骨迴大錦好好安葬的,如此看來倒確實是我的好心當成了驢肝肺了。”青年飛快的從個人包裹中取出了五具骨架,“還你們!哪裏來迴哪裏去煩死個人。”


    這些人臉看到了地上的骨頭架子就如同飛蛾般撲了上去,一具骨架率先站了起來。


    “給我血肉!給我血肉!”骷髏啟動著上下額骨喊。


    然後更多的其餘的四具骨頭架子站起來一邊喊一邊顫巍巍的走向眾人。


    安冉對著它們使用了一個‘觀心’技能,這才發現這是些失去靈識的野怪:漠北英靈、普通鬼怪、等級57級。


    那還等什麽?灰袍青年一個箭步衝到了其中一個骷髏架子的左側,將竹杖橫著一掃,青綠色的棍影在骷髏的頸項處一閃而過。隻聽‘砰’的一聲,漠北英靈的骷髏頭便滴溜溜的飛在了空中。


    ‘-4100’


    恐怖的傷害數值,失去頭顱的骷髏架子應聲而倒,在場的騎卒簡直是目瞪口呆。


    這時候另一具骷髏架子剛好來到安冉的右側,提著它那慘白的骨掌對著安冉就當頭劈下。


    “哼!蜉蝣撼樹不自量力。”安冉動也不動硬生生的挨了他一掌,然後一拳遞出空中再次響起了‘砰’的一聲悶響。


    ‘-10’


    ‘-3600’


    負十的數值是漠北英靈拍在安冉腦門兒上的傷害,可以說連他遊戲角色的防都沒有破,但第二個三千六的數值就是安冉的拳頭捶在漠北英靈胸口上爆發出來的傷害,隻僅僅一杖一拳就將兩具英靈打出了它們的軀體,骷髏骨碎了一地,這就是如今安冉的實力,這就是等級修為上的差距。


    再觀樊雲天npc小子下手更快,‘悶棍’‘刺背’‘剔骨’‘吻喉’普通刺客擁有的基本技能他幾乎變作花兒的用了一遍,就差沒有用出自創的‘插秧歌’技能了。不過雖然他將雙匕舞成花但卻是刀刀致命,另外三具骷髏架子哪裏經得起他的這番折騰,紛紛爆了一地。


    五個被打離軀體的慘白人臉顯得更加慘白,在空中上下抖動仿佛在顫抖。


    “這就完事了?”npc小子雙手一攤。


    “你們他媽也知道怕了麽?”安冉冷笑著將樊雲天先前對他說的話對空中的人臉說。


    “還我骨頭!還我骨頭!”那五張人臉還是重複著剛才的話語卻沒有了剛才的戾氣,現在倒向是可憐的人兒在祈求。


    “你們誰有火折子?老子要燒了這些聒噪的鬼東西。”樊雲天大聲問。


    “我有、我有,”一個騎卒反應過來開始準備摸身上的火折子。


    然後空中突然響起了一個隻有安冉才能聽見的蒼老聲音:“還望神使大人手下留情!”


    “閣下又是何方神聖?”安冉對著空曠的天空大聲問。


    一張巨大的、用朱紅色字體寫了個‘靈’字的青色符籙如同毛毯一樣出現在空中,符籙之上站著一個巴掌大小、**上身、發著白光的古稀老人,老人手臂挽著拂塵對安冉微笑著打了個道門稽首。


    “時間急迫貧道無法耽擱太久,神使大人可來漠北戰場的迴望坡找我,到時候便知道貧道是誰了。”


    他拂塵一揮,那五個人臉就如同被大風席卷一般被帶上了那張像毛毯一樣的符籙。老人站立在符籙的前端用拂塵作劃船動作,在他的劃動下空中出現陣陣發光的漣漪,那符籙就如同大海中的小舟那樣向著北方飛去。


    “又是他媽一個老變態!”


    安冉一邊罵一邊迴頭,這才發除了他自己,所有人的額頭上都粘有一片枯葉,樊雲天和那十幾個遊騎兵仿佛處於定格的畫麵中一動不動。


    一陣疾風吹過,將所有人額頭上的枯葉帶向了漆黑的遠方,然後所有人幾乎同時醒來。


    “別磨嘰趕快!”


    npc小子依舊攤著手催促著npc騎卒拿火折子,而那個騎卒依舊在自己的懷中掏著。


    “做個人吧!”安冉笑著拍了拍樊雲天的肩膀,“你他媽早把人家給打跑了。”


    樊雲天立即抬頭一望,這才發現夜空中空空如也哪裏還有慘白的人臉。


    “這就跑了?什麽時候跑的老子怎麽不知道?”npc小子疑惑的撓了撓後腦勺。


    “就在剛才跟著風跑的。”安冉看著一地的破碎白骨發現了幾枚亮晶晶的東西,“那裏有錢小王八蛋。”他說。


    果然npc小子聞聲後就屁顛屁顛跑了過去。


    “剛才好像是吹了好大的一陣風,”年輕的十夫長喃喃道。


    之後他們順利的點燃了篝火,遊騎兵們從掛在馬背上的背包中拿出了食物和酒袋,而安冉則是掏出個人包裹中存放的狼肉用木棍叉著在篝火上烤。在熊熊大火的照映下,青年發現這些遊騎兵看他和樊雲天的眼神有點複雜,有好奇、有崇拜、但更多的好像是畏懼。


    “你們幹嘛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們?”安冉剛剛烤好一條狼肉連同木棍一起遞給了十夫長。


    “候官大人你們該不是山上來的隨軍修行者吧?”十夫長接過狼肉滿臉崇拜的問道:“剛才那種身手——我的天!一拳就打死了那些鬼,要知道這些鬼可是要吃人的,我們見了躲都來不及。”


    “可不是,”一個有點禿頂的娃娃臉騎卒邊幫著切割狼肉邊說,“我剛才看到兩位候官大人一下子就變成了七個候官大人,這種神通可是隻有山上神仙才可以做的啊!你說對吧大哥。”


    他們七嘴八舌就紛紛議論起來,樊雲天幹脆就開始手舞足蹈的吹噓自己,而安冉隻是坐在地上安靜的聽他們說話。


    “不管怎麽說候官大人是救了咱們兄弟一命。”十夫長叫自己的兄弟們全部站了起來拿起手中的酒袋對著安冉和樊雲天恭敬說道:“來我們敬二人大人一杯,以後有用得著兄弟們的地方大人隻管開口,我們定當竭盡全力以報大恩。”


    “兄弟們哪裏話?”安冉提起酒袋笑道,“同為袍澤理當相互幫助。”


    他們各自灌了好一大口。


    隻有樊雲天抹了一把嘴巴小聲嘀咕道:“我們他媽算哪門子袍澤?”然後npc小子的腰被安冉用胳膊肘輕輕撞了一下樊雲天哈哈大笑。


    他們圍城圈兒吃了不少的東西,也講了不少各式各樣的故事,但酒喝得並不算太多,所以沒有人會醉得要安冉和樊雲天說說他們在辦什麽事。直到地上一片狼藉,兵卒們有人站崗有人開始酣睡,安冉才選擇下線離開。


    夜空下,篝火如同一朵綻放的玫瑰火紅而豔麗,又好似少女風中的裙擺搖曳而迷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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