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根本沒有離開這裏。」


    季川點頭不語。


    「他留了什麽。」


    季川抿唇,視線從許亦洲身上移開,「他留了一個摔裂的竹筒和一封信,信上寫的——哥哥我帶走了。」


    許亦洲的麵部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垂落身側的手如果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異樣,卻騙不過季川。


    他的手在抖,極細微,極克製,不願讓任何人看出他幾乎要崩亂的內心,許良甫簡單的一句話就像從天而降的核彈,狠狠砸在他心裏,在落地的瞬間釋放出毀天滅地的威力。


    他退了半步靠著牆壁,兩耳連同半邊臉都被這句話的威力震得發麻,許久之後,許亦洲才緩緩看向季川。


    季川的頭顱低垂著,不知道在看什麽。


    「他詭計多端,說的也可能是假話。」


    這句話許亦洲說得艱難,如果許良甫說得是假話,隻是用來擾亂他們的心神的,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季川沉默良久,風聲更大了,他走前關上窗戶,看著窗外的落日。


    太陽的形狀漸漸消失在地平線之上,季川動了,他走出房間,一如他的一貫作風,半句話也沒說。


    許亦洲知道,他和自己一樣,不相信許良甫說的是假話。


    許亦洲動動被風吹得冰涼的身體,聽見外麵傳來腳步聲。


    「許先生,餘白梁……有話和你說。」


    許亦洲推開病房門,迎麵而來的來蘇水刺鼻難聞,混雜著血腥味,令人作嘔。


    護士應該剛給餘白梁換完藥,他仰躺在病床上,床邊一盆來不及端走的血水格外醒目。


    「迴後院的地下室看看。」他喘了幾口氣,又說,「他帶著一個人走不遠,應該就在附近。」


    許亦洲沒說話,端起床邊的臉盆倒掉,開了點窗。


    就在餘白梁以為他不會信自己的時候,許亦洲說話了。


    「怎麽突然想說了。」


    餘白梁沒說話。


    「他不讓我們說。」


    這句話是餘白棟講的,他傷得沒有餘白梁重,恢復也比較快,現在已經可以坐起來了。


    他扶著床,走到許亦洲麵前定身,緩緩鞠了兩躬。


    「抱歉。」


    許亦洲盯著他,他就一直俯身不動,畢竟剛恢復不久,時間久了身形開始搖晃。


    沒再為難他,許亦洲扶他起來,讓他坐下。


    許亦洲給季川打了個電話,邊打邊往外走,電話未接通前,他在病房門口站定。


    「謝謝。」


    季川留了大部分的人繼續在周邊搜查,他自己和兩個可靠的兄弟跟著許亦洲上山。


    從醫院到金洲,再上到筆架山,花費了不少時間,許亦洲半刻都不敢停,越靠近山頂,他渾身的血液就猶如沸騰一般,吞噬他的理智。


    他來以前,給曲蕭落髮了一條信息,曲蕭落可能在忙,正好沒有迴覆。


    退出曲蕭落的頁麵,許亦洲又打開程修詢的,往上翻,整頁等著他迴復的消息裏夾著許多程修詢在別人麵前絕對不會有的語氣。


    機票退訂的消息正在此時發了過來,許亦洲摁動關機鍵的手頓了頓,劃走彈出的通知框。


    「到了。」季川在前頭說。


    許亦洲應了一句,沒再猶豫,加快腳步的同時,他拆出手機卡,給手機關了機。


    第56章


    筆架山上的無名寺一夜之間寂寥了,什麽都沒變,唯獨人不見了,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許亦洲一行人到的時候,寺門大敞著,平日裏擺得整整齊齊的東西七橫八豎地傾倒一地,整個場麵猶如颱風過境,慘不忍睹。


    徑直繞開前院,走近後院,也是差不多的模樣,所有人心照不宣,謹慎且沉默地往裏走。


    每靠近一寸,心就往下沉一寸,搜到最後幾個房間,他們已經不抱多少希望了,許亦洲離開主隊,走到走廊盡頭停住。


    這個時候差不多已經可以斷定無名寺中已經沒人了。季川帶頭走進房間裏,並沒有注意到他。


    許亦洲怔怔看著牆角,因為整個環境的雜亂,這種小角落裏的不同就很容易被忽視。他雙手發顫,緩緩蹲了下去。


    角落裏灰塵和飄零的枝葉混雜著,幹涸的血液將它們凝在一起,在那之間許亦洲看見一個隱約的掌痕,朝著走廊來處,可見手掌主人的逃跑欲求。


    不知道是不是有意,掌痕被人胡亂抹了兩把,雖然起到了一定的掩蓋作用,卻還是能看出那上邊的傷口,皮肉綻開著,看骨相應是個男人的手掌,卻纖細瘦弱得可憐。


    許亦洲瞳孔震顫,他顧不上其他,猛的推開門跑了進去。


    他看到的景象和在外麵看到的差不多,其他房間也是一樣,許亦洲往裏走,發現這間房間最是與眾不同。


    他一進門,血腥味撲鼻而來,夾雜著說不出的氣味,充斥在一方空間中,引人作嘔。


    許亦洲繞著牆麵,最終停在正對著門的那麵牆前方。


    他伸出手,扣了扣牆麵,發出的聲音和普通牆麵或是中空牆麵不一樣,也不是普通玻璃的聲響。


    心裏強烈的預感噴湧而出,他湊的更近,又輕輕扣了一下。


    玻璃麵響起悶悶的響聲,他緩緩往後移動,每移動一小段距離,就扣一下。


    終於,到了某個中段位置,那聲響空蕩的悶聲,許亦洲心跳驟然加快,渾身肌肉緊繃,他深吸一口氣,脫下外套放在牆邊,緩緩打開暗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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