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沈迭心也沒有多餘的意思,隻是找了個話迴答譚臣。


    譚臣卻說:「行,我知道了,以後十點前我會把事情處理完。」


    「不是……」沈迭心想了想,還是把拒絕的話硬生生掰成「好吧」,而後立刻跟上「拜拜」。


    金艾已經快洗完了。


    他不想和譚臣繼續下去了。


    偏偏譚臣不願意結束,「等下。」


    沈迭心幹巴巴地問:「你還有什麽事情要交代嗎?」


    這種正式又客氣的口吻,和譚臣的秘書大差不多,完全公事公辦的態度。


    譚臣:「沒什麽大事,我就是想聽聽你的聲音。」


    坐在自己曾經一眼相中的平層裏,此時的譚臣隻覺得客廳這麽大這麽空蕩。


    哪怕把家裏所有的燈打開,也沒辦法填滿。


    他說的每一個字,都會在冷冰的空氣裏傳開。


    但如果有沈迭心的話,就不會隻有他一個人的聲音。


    他想聽聽沈迭心的聲音,還想看看沈迭心的臉。


    隔著這麽遠的距離,他和沈迭心的關聯就隻有他主動打去的通話。


    如果他沒有行動,沈迭心的對策可想而知……


    【他在意的愛的,是你的錢,而不是你。】


    譚臣捏了捏眉心,驅趕心裏的這個聲音。


    他問:「我今天不在,你都做了什麽?」


    「什麽都沒做。」


    沈迭心的語氣淡淡地。


    譚臣能想像出他說話時候的表情,一樣看不出情緒,仿佛沒有感情的玩偶,順從地做著該做的事情,隻會迴答,不會提問,也從來不會表露自己的真心……


    譚臣深吸一口氣,努力不讓自己多想。


    這樣下去,除了憤怒,就是無止境的無力。


    沈迭心的非暴力不合作,讓譚臣進退為難。


    在無話可說中,譚臣隻能提起金艾。


    「金艾呢,走了嗎?」


    沈迭心抬眼看了看浴室,裏麵的水聲已經停下……


    「怎麽不說話?」譚臣追問。


    「我想和你說個事情。」沈迭心不動聲色地錯開話題。


    譚臣的性格,恐怕和金艾的張揚不能相容。


    身為中間人,沈迭心不希望金艾受傷害。


    「什麽事?想說就說吧,我聽著。」


    不知是不是沈迭心的錯覺,譚臣迴答的語氣好像有些激動。


    這有什麽好激動的……


    倒像是譚臣有事情想和他說似的。


    沈迭心稍作思索,依舊選擇放棄猜測譚臣的想法。


    「關於我那個店的事情。我現在的店很好,店鋪是我底價買下來的,如果搬去地段更好的位置,房租就會拖垮收支。」


    小店的情況僅僅就是不溫不火,如果按照譚臣的計劃,可能就會一蹶不振。


    譚臣卻說:「這不是剛好。你手裏這個店麵低價買,現在轉手出去或者出租,都是一筆收入。看中的地段店麵我買下來就是,這都不需要你擔心。」


    涉及到錢的問題,譚臣總算找迴了些許輕鬆自在。


    他笑了笑,對著手機叫了聲「沈包租公,這個名字聽起來怎麽樣?」


    一筆沈迭心穩賺不虧的生意。


    「不要。」


    「這種好事,為什麽不要?」譚臣想不通。


    「不要,我不想要。」


    不是欲拒還迎,也不是出於客氣的推辭,而是毫不猶豫地把譚臣推過來的誘惑原封不動地推了迴去。


    無論是店鋪還是房子。


    無論是現金還是支票。


    沈迭心都不想要。


    電話那邊的聲音頓了頓,沈迭心已經準備好迎接譚臣的憤怒。


    這樣的態度,一點就著的譚臣必然會爆炸。


    可譚臣頓了頓,低聲說:「那好吧,不要就不要了,以後再說。」


    這些事情不重要,他也說得太著急了。


    譚臣下意識地檢討了原因。


    當下有一件事,他覺得是時候和沈迭心開誠布公地聊一聊。


    「我今天……去了一趟你的學校。」


    簡單的一句話,譚臣想了又想,才選擇用閑聊般的口吻說出。


    沈迭心迴了個「嗯」,仔細聽,有些發緊。


    譚臣聽著他的唿吸聲,不自覺地放輕聲音:「那些照片的事情,我會幫你解決。如果你想要迴到華音上學,手續也能重新辦。不會再有人提起過去的事情……」


    「我現在迴去也沒什麽意義。」


    沈迭心的嗓子裏像是塞了一團吸滿水地棉花,說得每個字都如鯁在喉。


    他現在的聲帶和聽力,迴到華音也隻是白白占了一個位置。


    過去那些事情,又真的會被全部忘記嗎?


    「不要著急拒絕我。」譚臣說,「我和你說這些事情不是強迫你,而是告訴你:這些事情隻要你開口,我隨時都能幫你做。但做與不做,決定權在你。沈迭心,這些事情,我聽你的。」


    接受是一件很微妙的事情。


    一方給予,一方接受。


    可以是交易。


    也可以是施捨。


    這一次和過去不同,譚臣把拒絕的權利放進了沈迭心的手裏。


    這是種……近乎於平等的關係。


    但也隻是假象。


    沈迭心沒有被麻痹。


    這段關係裏,譚臣可以把權利下放給他,也可以隨時沒收,這一切完全取決於譚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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