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後街口踏上校園林蔭小道時,耳根獲得短暫的清淨, 隻剩雨聲淅瀝,打在綠葉子上沙沙響動。


    葉行眠喝了口奶茶, 傘麵往後傾斜些許, 仰著頭,雨線淩厲從黑沉的天幕墜落, 在夜色中反著光,吃飯期間葉行眠早已想好怎麽說,這會正要開口,不巧邊上健身房拐出人來, 在兩人前邊幾米遠的位置。


    便隻好放慢腳步,結果剛和前邊的人拉開距離,後頭又出來三人,屬實是一點談話私密空間都沒。


    葉行眠頗感鬱悶,齊硯聲音適時響起,「要走籃球場那條路嗎?」


    葉行眠下意識往右側蜿蜒的小道看去,那條路是近道, 連著金融和新傳兩個學院,中間有個小型籃球場,穿過籃球場是鮮少人走的青石小階, 往上可以從金融的教學樓後邊繞出去。


    「成。」


    葉行眠一秒沒猶豫答應, 腳步轉了方向。


    他既然想要今天和齊硯把這事解決了, 要是最後沒按計劃來那總覺得不得勁, 某些方麵過於執拗一根筋,說什麽也要辦成。


    兩人繞到小路, 這迴半個人影都沒,憋了一晚上的話總算能開口。


    「齊硯,我其實就想..」


    「有點吵。」


    葉行眠起了個話頭就被打斷,這附近樹多,確實聲音聽得不怎麽清楚,可就算是事實也抵不住葉行眠煩躁,怎麽說個話這麽麻煩?正鬧心呢傘下多了個人,周遭冰冷的空氣被擠出去,取而代之的是齊硯真真切切的體溫。


    葉行眠一怔,下秒握傘柄的手被溫燙覆住。


    「我來吧。」齊硯目光垂下,嗓音清冷,「近點聽得清楚些。」


    確實聽得清楚,葉行眠這會感覺聲音拂在耳邊似的,傘畢竟不大,他抽手時同齊硯肩膀短暫挨了下,揣迴外套兜裏,「行。」


    「我就是想說,你...」


    葉行眠本來覺得吧,這好不容易能說了,趕緊說了完事,但這會嘴上又像上了封條般困難,他總感覺問齊硯是不是想跟他和好這話既幼稚也挺不要臉,畢竟也不是小時候,吵架和好總是坦蕩大方。


    「是。」


    齊硯的聲音拉迴葉行眠偏離的思緒,他短暫愣住幾秒,視線從腳底下的雜草轉迴身側齊硯臉上。


    「什麽?」葉行眠覺得自己耳朵可能壞了,他剛才好像還什麽都沒說吧?


    「想跟你和好。」齊硯直言,一瞬不移的盯著葉行眠,「可以給我個機會嗎?」


    「...」


    雨滴砸在腳邊,濺射起冰冷的水珠在葉行眠腳踝上,凍得他先是一個激靈,才兇巴巴的命令,「趕緊走,冷死了。」


    腳步這才重新響起在安靜的小道上,兩人沉默著走了一陣,葉行眠踹飛顆小石子,嘟囔著,「也不是不行。」


    極輕的音量,偏偏齊硯聽得分明,似乎有了點笑意,「..好。」


    葉行眠心跳快了些,竟然無端緊張,可緊張中又覺得幾分不對,這就和好了?他不是要和齊硯約法三章?可齊硯都這麽低姿態求他了。


    葉行眠動搖,可又害怕不說清楚,萬一齊硯又背後說些有的沒的怎麽辦,以防萬一還是咬咬牙。


    「但是我們的關係破裂太久了,修復也是需要時間的,而且你有前科,我要考核。」


    「可以。」


    「以後不能背刺我,不許處處和我比,還有不能背後說我有女朋友。」


    「好。」


    齊硯答應的快,又補上一句,「以後不會了。」


    葉行眠聽出了其中抱歉的意思,又注意到此刻略微傾斜的傘下,齊硯大半個肩頭濕潤,暈開深色水漬,心就軟乎。


    齊硯既然知道錯還主動道歉,隻好把原先一大堆的條例咽了迴去,不提算了,但要緊的葉行眠得說。


    「行吧,那我答應。」葉行眠生硬道,切入正題,循循善誘,「那我們和好了,你跟婁承..你們?」


    「以後有心事,會找你。」齊硯嗓音低下來,「這樣行嗎?」


    葉行眠本意也不是讓齊硯跟婁承斷交,畢竟除了婁承總對齊硯過分覬覦外,其實葉行眠並不反感對方,隻是怕婁承趁虛而入罷了,因此齊硯答應有事會跟他傾訴那就沒問題,他和齊硯不是一個班,要做到小時候那樣形影不離也難,更何況齊硯有自己交朋友的權利。


    「嗯。」葉行眠忍不住操心,試著勸,「其實你真可以談個戀愛,學校裏喜歡你的女生挺多的。」


    他始終覺得齊硯談戀愛最穩妥,畢竟斷了齊硯gay的可能,再者也不會過多把注意力放在他這裏,齊硯估計就是世界太小,才總會拘泥於兩人的竹馬情,實際以後大家各自談了戀愛,最重要的肯定就是喜歡的人。


    可明明知道是最優解,說出口的時候,心裏又有怪異的感覺。


    尤其想起上次給齊硯送熱水的女生。


    「你到底喜歡什麽樣的啊,一見鍾情不行其實也可以先相處.」


    齊硯腳步突兀停住,葉行眠話便頓了兩秒,最後消失在被猝不及防扯進的身側懷抱裏,他下巴觸到齊硯肩頭那片冰涼水漬,微微戰慄了下。


    雨下的大了些,雨幕隔出傘下的小片四方天地,兩人擁的很緊,齊硯的唿吸掠過葉行眠耳畔,帶著潮濕的熱氣,是不太舒服的,迴神過來推開人的舉動卻在齊硯開口時止住。


    「對不起。」


    齊硯話裏的語氣葉行眠從沒聽過,說不清道不明的,像是有幾分難過,又像是壓抑克製著什麽,葉行眠反應了會,才明白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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