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特叔叔好。”


    “啊?哦,你們好。”


    紐特抱著嗅嗅一時沒反應過來這個奇怪的輩分問題。


    他稱唿維多利亞為姐姐,莉塔的兩個孩子也稱唿維多利亞為姐姐,但這兩個孩子卻稱唿自己為叔叔。


    不行不行,他對這種文字功底的東西不是很熟練,這應該交給忒修斯!


    紐特陷入了奇怪的思維怪圈,隻比維多利亞大一歲卻被稱為爺爺的阿不思也短暫陷入了思維怪圈。但他很快跳出來了,知道這是維多利亞的固有性格,也沒太糾結什麽。


    身為哥哥的伊瑟爾被維多利亞夾在腋下帶著出去玩雪了,妹妹伊芙則是跑到了阿斯特拉身邊坐的端正,好奇地看著阿不思。


    “這孩子長得和莉塔更像。”


    阿不思第一次見到雙胞胎時並沒來得及仔細觀察他們的麵貌,現在細看,相比於安德魯,兩個孩子在容貌上更偏向於莉塔。


    黑發黑眼,並沒有阿斯特拉那樣的金色眼睛,阿不思心裏還有些可惜。


    阿斯特拉揉了揉伊芙的腦袋,微笑著:“是啊,他們的長相更像他們的母親,不錯的兆頭。”


    阿不思沒聽明白阿斯特拉這句話的含義,但也沒多想。他更好奇另一件事。


    看著伊芙將阿斯特拉的手按在自己腦袋上不想放手的模樣,阿不思感歎於小孩子天真的同時又感慨阿斯特拉的勞累。


    “他們經常被送來你這裏嗎?”


    “是啊。”阿斯特拉笑著點頭,依著小姑娘的意思將手搭在她的腦袋上多停留了一會兒:“我在教導小孩子上還是有些經驗的。”


    “我知道!”伊芙舉起手:“因為爸爸就是被二爺爺帶大的!”


    阿不思看著這副場景,心裏已經清楚了格林家的一些事情。


    阿斯特拉在培養繼安德魯之後的下一任格林繼承人。從伊瑟爾和伊芙兩人之中選擇一個,現在看來是伊芙。


    這個小姑娘相比於他的雙胞胎哥哥,更明白阿斯特拉經常把他們帶在身邊的意思,也很珍惜跟在阿斯特拉身邊的機會。


    是個很聰明的孩子。


    隻不過——


    有必要這麽早嗎?


    現任家主是安德魯,阿斯特拉作為上一代,卻代替現任進行培養。


    而且安德魯和莉塔不會有下一個孩子嗎?


    這是格林家的家事,阿不思是不應該過問的,他也沒有資格去過問。


    阿斯特拉察覺到阿不思的情緒,低頭看著抱著自己手臂的伊芙。小家夥的目光被紐特懷裏的嗅嗅吸引,阿斯特拉幹脆將肩上的護樹羅鍋小心拿下放在她的手心。


    小家夥在得到阿斯特拉的同意後,捧著護樹羅鍋跟著紐特一起出去了。


    房間裏一時隻剩下了阿斯特拉和阿不思。


    “你的好奇心看起來很旺盛,阿不思。”


    阿不思知道自己的疑惑太過顯眼,苦笑著搖了搖頭。


    “你總是很敏銳。”


    他深吸一口氣說道:“阿斯特拉,你該相信自己。”


    “讓我猜猜。”


    阿斯特拉將手臂搭在扶手上,撐著下巴微微笑著。


    “你是不是覺得我這麽早開始教導伊芙和伊瑟爾太早了?認為我命不久矣?現在的一切行為都是在提前準備後事?”


    “阿斯特拉!”


    阿不思沒想到阿斯特拉這麽隨便的就把那些他們不願意麵對的事情說出來了。


    “抱歉,嚇到你了嗎?”阿斯特拉抬起雙手,笑容帶著歉意:“但是,阿不思,你的想法難得錯了。那些事情會在未來的某一天發生,但卻不是你認為的那樣,而且,我也不是為了那些事情。而是——”


    為了你啊,阿不思。


    為了讓你意識到你自認為並且堅定認為的格林家族現狀,為了讓你在未來的某一天發揮你的用處。


    “我隻是單純的為了家族,況且現在也不算早,安德魯也是在四歲的時候就被我教導著了,這兩個孩子也差不多。”


    如果一切真的像阿斯特拉預想的那樣發展,隻要格林家族的未來有蓋勒特,阿斯特拉就需要讓阿不思的身影也出現在其中。


    總會發揮作用的。


    ——


    “相比於安德魯,我是更有經驗的那個。說句可能讓安德魯傷心的話吧,我還是有些不放心。”


    阿斯特拉輕聲說著,他的臉上是略微苦澀的笑容,看得阿不思心裏一陣難受。


    “你應該明白這樣的感受,總是怕事情不按照自己預想的方向發展,總懼怕中途出現變故。對現任執行者的不信任,也是對上一任執行者教導的不信任。”


    “我能明白。”阿不思放低了聲音:“為了一些已經發生的事情擔驚受怕,麵上表現出的遊刃有餘和毫不在意也隻不過是旁人看到的,實際上內心的憂慮隻有自己明白。”


    他歎了一口氣。


    “這是所有人的通病,我們也不例外。但你這樣,安德魯那邊會願意嗎?畢竟你在某種程度上暫代了他的權力。權力這種東西是會讓親近之人反目成仇的東西,涉及到這方麵的事情總是充滿了不確定性。”


    阿斯特拉垂下眼睛轉動著左手上的戒指,時間仿佛靜止了,阿斯特拉的動作在阿不思的眼裏無限放慢,和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


    “這種事早就發生過了。”阿斯特拉突兀開口道:“不是什麽很大的問題。不滿是會有的,但由我代勞卻是最好的方法。安德魯明白這一點。”


    阿不思補充道:“可這並不妨礙他心裏不舒服。”


    “我也沒有辦法啊,阿不思。”


    阿斯特拉衝著阿不思笑。


    “我找不到更好的辦法了,這一切隻是順其自然。”


    阿不思的嘴唇動了動,他覺得自己來到這裏後不僅一點忙沒幫到,反倒讓朋友的精神更萎靡了。或許他來到這裏是個錯誤的決定。


    為著自己的自私。


    他該怎麽說?


    阿斯特拉所經曆的這一切統統都是死路,這些隻聽著就讓人唿吸不上來的解決方案還是他在絕路中一點一點刨掘出來的。


    無能為力卻是唯一的方向。


    阿不思引以為傲的言語能力在阿斯特拉的麵前從沒有用武之地。


    “不要再想了,阿不思。”


    阿斯特拉的聲音打斷了阿不思的思緒,他抬頭就對上了那抹溫和的金色。


    還是這句話,阿不思這麽想著。


    他無能為力時,阿斯特拉永遠都是這句話。


    “謝謝你願意聽我說這些。果然,有個人一起聊聊的感覺是更好的。也很抱歉讓你聽到這些,我的朋友。”


    “不,你和我說這些我很高興。”


    得不到解決方案的對話從來都是以這樣的方式結束,阿不思對此沒有任何解決辦法。


    房間裏除了雪融化在玻璃上的聲音外,靜得隻能聽到兩人的心跳聲。


    詭異的沉默中,還是阿斯特拉率先打破沉默。


    “去看看維多利亞和那三個孩子怎麽樣?”


    阿不思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阿斯特拉口中的孩子是伊瑟爾、伊芙,還有紐特。


    “畢竟紐特也稱唿維多利亞為姐姐不是嗎?”阿斯特拉走到阿不思身前伸出手:“而且他們的年紀比我們都小不是嗎?”


    阿不思心裏的陰霾被這句話一掃而空,伸手握上,順著阿斯特拉的力道站起身,玩笑道:“那如果我也稱唿維多利亞為姐姐,在你口中也是孩子了?”


    這個問題成功讓阿斯特拉短暫發愣。


    倒不是因為“孩子”這個稱唿,而是這個問題。


    怎麽和維多利亞打趣蓋勒特的話一模一樣?


    雖然偉大的格林德沃先生非常討厭被稱為孩子就是了。


    “友情提示,鄧布利多先生。”阿斯特拉率先走到門口打開門:“你比我還要大兩歲。另外,這個問題你可以請教一下維多利亞。”


    阿不思的內心是疑惑,但謎題很快揭曉。


    漫天白雪,維多利亞笑得燦爛,說出的話卻讓阿不思差點滑倒。


    “當然可以了!我也叫過阿斯特拉小叔叔的!阿不思親愛的你要加入我嗎?我們一起!年齡不是問題!我們都是小寶貝!四十多歲怎麽就不是孩子了?”


    阿不思活了這麽多年,還真沒被什麽問題問倒過,直到遇見維多利亞。


    這姑娘的說話方式怎麽這麽狂野?


    “我還是遵循一開始的輩分吧。”阿不思最後擺手拒絕。


    他的內心有個疑問,阿斯特拉到底是怎麽做到這麽平靜的和維多利亞說話的?還句句有迴應?


    這是門學問,或許他該請教一下。


    “天呐,阿不思親愛的你還真是容易害羞。這點你該和我好好學一學,或者和阿斯特拉親愛的好好學學。”


    維多利亞用冰涼的手指戳了下阿不思的側臉後轉換了目標,大喊著阿斯特拉的名字跑過去了。


    阿不思捂著被戳過的臉,茫然地愣在原地。


    這是害羞的問題嗎?


    雪麵上是淩亂的腳印,嗅嗅戴上紐特專門給它做的小手套和小襪子,背著護樹羅鍋在散亂的鞋印中跳來跳去。


    阿斯特拉看著玩的高興的孩子們,用米白色圍巾遮住口鼻,輕唿出一口氣。


    白色的霧氣消散,阿斯特拉也察覺到了什麽,往遠處的樹叢看去。


    隱約能見到一抹消失的金色。


    不是說沒睡好嗎?怎麽又過來了?


    來了也不會和阿不思見麵,阿斯特拉都不知道該怎麽評價了。


    沒辦法,他叫來娜娜,吩咐她趁著雪停了,給太久沒開過窗房間通通風。


    那位強到極致的能人不開口,阿斯特拉也不能逼他。讓他先休息一會兒吧,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睡著。等晚點的時候他再過去看看。


    剛才和阿不思周旋的那些話費了他不少心神,阿斯特拉也隻能靠著外麵的冷風勉強維持著清醒的思維。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這麽的費腦子嗎?


    他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唿出了些白氣。


    玩鬧最後以維多利亞鑽進雪地裏找不到人影達成捉迷藏結束的結局,就是幾人叫了好幾聲也不見維多利亞出來。


    “難道維多利亞姐姐在雪地裏睡著了?”伊瑟爾驚恐地捂住臉:“現在已經成冰棍了?”


    伊芙倒是沒那麽緊張,因為她從維利耶和瑪吉那裏聽說過維多利亞的過往,這時候隻需要——


    “維多利亞親愛的?”


    阿斯特拉的聲音剛冒出來,維多利亞就從雪地裏鑽出來了,要不是顧忌著還有其他人在,她這時候早就變成大貓撲過來了。


    “我來了!”


    維多利亞用魔咒讓自己的身體快速變暖,幾人也就這麽看著維多利亞的身上燃起了熊熊火焰。


    阿不思和紐特的眼睛略微睜大,阿斯特拉好心解釋。


    “這是維多利亞自創的魔法,在視覺上更為華麗,作用也更加明顯,可以參考人站在火堆裏感受的溫度。”


    阿不思和紐特:“……”


    他們兩個更好奇這個魔法的體感溫度怎麽樣。


    “嗞——”


    維多利亞的身上冒出水蒸氣,又很快被蒸發幹淨。


    好學的阿不思已經開始向維多利亞請教了。


    對此,維多利亞表示:


    “魔咒嗎?我也不知道啊。”


    阿不思:“?”


    維多利亞理直氣壯。


    “我的魔咒課從來都不及格,除了塞林斯教授教的黑魔法課程上的魔咒,我在其他方麵幾乎都是一竅不通,我對此很有自知之明的!至於自創魔咒,我自認為我沒那個能力。”


    “那你是怎麽使用的呢?”阿不思虛心請教。


    維多利亞用手指抵住額頭,模樣深沉,眼神犀利。


    “用意念和信念!當你快凍死的時候,不會用也能學會!這就是信念!”


    阿斯特拉和雙胞胎在一旁鼓掌,紐特也在團隊節奏的帶領下,抱著嗅嗅和護樹羅鍋鼓起了掌。


    阿不思:“……”


    他為什麽覺得自己格格不入?


    說起來蓋勒特也是德姆斯特朗畢業的,那麽他肯定也和維多利亞做過同學。如果他在這裏,會不會也會對著維多利亞行為鼓掌?


    ……還是麵無表情地鼓掌?


    與此同時,待在自己房間裏的蓋勒特狠狠打了個噴嚏。


    他怎麽覺得有些不對勁?說起來樓下為什麽這麽吵?阿斯特拉還沒脫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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