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特拉簡單和紐特說明了現在的情況。


    “我相信你是明白當權者為了隱瞞部分真相而做出的那部分不合理事情的。”阿斯特拉帶著紐特往外走,“為了大環境的穩定,犧牲、矛盾轉移,這是慣用的手段。你非常巧合地包含了這所有。這也是皮奎利主席對你持有某些意見的原因。”


    兩人離開魔法國會大廳,外麵的天色暗到極致,麻瓜街道上的燈光忽明忽暗,阿斯特拉嚐試去感知異常的魔力波動。


    “或許是麻瓜們的電源出現了問題。”阿斯特拉在獲取大概的方位後,轉身看著紐特,“接下來就是魔法國會和國際巫師協會的工作了,去把你的動物們找迴來,別再摻和進這裏的事情了,紐特。”


    阿斯特拉簡單示意後,幻影移形離開了。


    他循著模糊的方位找了許久,在被傲羅封鎖的廢棄房屋處看到了瑟拉菲娜和一眾傲羅,他們正圍在一個早已死去的麻瓜女人身邊。


    女人身上是和小亨利·肖一模一樣的傷痕。


    又是一個巴瑞波恩,不過已經死去了。


    阿斯特拉沒有在這裏過多停留,他循著蹤跡來到了一棟老舊的屋子,站在樓下,能很清楚地聽到皮鞋跟敲在木質地板上的聲音。


    這是蓋勒特固有的走路習慣,阿斯特拉早就對這些了如指掌了。


    正當他打算上去時,一個蜷縮成一團縮在樓梯死角處的黑發青年吸引了阿斯特拉的注意。青年身上正散發著濃厚的不安氣息,顫抖得厲害。


    “孩子?”


    阿斯特拉緩步走過去,將手輕放在青年的肩膀上緩慢蹲下身。他大概已經猜到青年的身份了,被蓋勒特暫時利用、目前看起來已經被拋棄了的克雷登斯。


    “克雷登斯?”


    青年的身體顫抖了一下,隨後緩慢抬頭,在對上阿斯特拉那雙眼睛時短暫愣怔,卻又很快恢複警惕。


    “你認識我嗎?”


    阿斯特拉在對上那雙眼睛時也短暫怔愣了一瞬,但不出一秒他就很快恢複情緒,掩去眼中的驚詫。


    “格雷維斯先生和我提起過你。”


    聽到格雷維斯這個名字,克雷登斯緊攥著拳頭,盯著阿斯特拉。


    “你是他的朋友嗎?”


    “是的。”


    克雷登斯猛地站起身往樓上走。


    “你是他的朋友,你和他是一樣的人。認為我是無用的,我是啞炮……”


    克雷登斯的腳步很快,卻沒發出什麽聲響,瞬間消失在了阿斯特拉的視線當中。


    阿斯特拉看著克雷登斯消失的身影,眼中的複雜情緒流露出來。


    那雙眼睛很熟悉,但這孩子的眼睛是深不見底的黑,是怯懦,是驚恐,是不安,是恐懼。和阿斯特拉記憶中的那雙眼睛全然不同。


    朋友的眼睛他是不會忘記的,但這兩者除了一雙相似的眼睛似乎沒什麽牽連了。


    是巧合?蓋勒特總不能因為克雷登斯的眼睛和阿不福思幾乎一模一樣而討厭這孩子,潛意識裏把這個孩子忽視了吧?


    可話說迴來,蓋勒特還記得阿不福思的眼睛是什麽樣的嗎?


    ……應該是記得的,畢竟他連維利耶十一歲時第一次在他麵前撒潑打滾時的細節都記得清清楚楚。


    阿斯特拉跟隨著克雷登斯的腳步和他一起上樓,他看著這個青年在一個房間門口站定,緊緊盯著屋內的情景。


    房屋內傳來溫柔的安撫聲,是蓋勒特的說話聲。


    或許蓋勒特找到了那個他自認為正確的默然者,但阿斯特拉卻沒有心思去想那麽多了。


    克雷登斯的狀態很不對勁,周圍的牆壁晃動著,出現裂隙,崩塌,一麵接著一麵。


    阿斯特拉已經能夠確定了,克雷登斯才是蓋勒特想找的人。


    一個已經成年的默然者,又一個奇跡。


    觀察著小女孩的蓋勒特也留意到了房屋內的異象,他緩緩站起身,視線穿過倒塌的牆壁落在終點處的克雷登斯身上,終於意識到了什麽。


    “我應該向你道歉,克雷登斯。為了我的態度,為了所有。”


    克雷登斯並不願意去聽蓋勒特的解釋,他沉浸在自己的情緒當中,眼珠瞬間轉變為白色。


    “你欺騙了我。你和那些人沒有任何的不同,一樣的人。”


    克雷登斯的身體開始霧化,默然獸逐漸占據了主導權。


    原本還存在著那麽一點不安的蓋勒特在看到阿斯特拉的身影之後,心裏的那點不安瞬間騰起。


    “這不是山穀那次,別冒險。”


    克雷登斯和阿斯特拉哪個重要,蓋勒特還是能分得清的。


    隻要不威脅到克雷登斯的生命,無論發生什麽他都有把握將克雷登斯的心拉到他身邊,但阿斯特拉不行,絕對不行!


    更別說阿斯特拉現在的身體情況根本趕不上他十六七歲的時候,當時的阿莉安娜對阿斯特拉有著濃厚的依賴,這是成功的一點,但克雷登斯不行。


    阿斯特拉給了蓋勒特一個安撫的眼神,將手搭在了克雷登斯的肩膀上。霧化的身體在阿斯特拉的手下逐漸恢複。克雷登斯的眼睛恢複成黑色,身體後仰,被阿斯特拉抱住坐到了地上。


    房屋的抖動瞬間停止,克雷登斯恍惚抬頭看著讓自己恢複平靜的人。對上那雙銀杏葉般的眼睛,體內的力量叫囂著要往安撫他的源頭靠近,但克雷登斯卻沒有這麽去做。


    “你是誰?”


    “我是阿斯特拉·格林。”


    “你認識我嗎?”


    “我認識你,你是克雷登斯。”


    “你能幫助我嗎?”


    阿斯特拉微笑著:“當然。”


    克雷登斯最後還是遵從著體內力量的趨向抱住了阿斯特拉,向著讓他安定的源頭索求溫暖。


    “求求你,求求你幫幫我……”


    “我會的。”阿斯特拉抱著克雷登斯安撫著,他抬頭對上蓋勒特的雙眼,示意他先不要說話,自己則是輕撫著克雷登斯的後腦溫聲安撫。


    “我會幫你的,好孩子,不要怕。”


    ——


    克雷登斯在阿斯特拉的安撫下終於平靜下來,他抬起頭,目光在阿斯特拉和“格雷維斯”兩人身上反複流轉。


    他大概知道這兩個人的朋友關係,但現在的情景不允許他去說些什麽。


    阿斯特拉對他表達了友善,幫助他控製好了體內的魔力。克雷登斯感謝他,並且有些喜歡他,但他不會去忽視這兩個人的關係。


    他們是朋友,但“格雷維斯”對自己隻是利用,他想找到默然者。阿斯特拉和他的目的大概相同,隻不過這個人更有耐心一些,卻同樣都是利用。


    可克雷登斯管不了那麽多了。現在的他需要幫助,一開始“格雷維斯”拒絕了他,但阿斯特拉接納了他,這就夠了。


    還在偽裝狀態下的蓋勒特沉默看著趴在阿斯特拉肩膀上拒絕和他交流的克雷登斯,內心有些煩躁,卻也沒說什麽,他知道有些事情急不來。


    這時,一道啜泣聲打破了僵硬的氣氛,克雷登斯緩緩抬頭,看向了角落裏的金發小女孩。


    “莫迪絲蒂。”


    蓋勒特向沒完全搞清狀況的阿斯特拉簡單解釋:“那個死去的麻雞女人的養女,目前看來沒什麽魔法天賦,沒有魔法的孩子。”


    莫迪絲蒂驚恐地看著阿斯特拉三人,拚了命地要往沒有任何縫隙的角落裏縮。


    “巫師……你們是巫師……”


    阿斯特拉輕拍克雷登斯的肩膀,示意他站起身,自己則走到了莫迪絲蒂的身邊,蹲下身看著她。


    “別怕,我們和克雷登斯是一起的。他是你的哥哥不是嗎?你們之間確實有一些不同,但我相信你也和克雷登斯一起度過了一段溫馨的時光。他不會傷害你,我們也不會。”


    在阿斯特拉的安撫下,莫迪絲蒂漸漸冷靜了下來,但親眼看到養母和義姐被變成怪物的克雷登斯殺死,她的內心還是懼怕的,隻能縮在阿斯特拉身後不敢出來。


    “一個麻雞小姑娘。”蓋勒特看著躲藏在阿斯特拉身後莫迪絲蒂說道。


    這是在提醒阿斯特拉,莫迪絲蒂對他們沒有任何的用處,不要浪費太多的時間。


    莫迪絲蒂害怕地抓著阿斯特拉的衣擺,將自己藏起來。


    阿斯特拉側身摸了摸莫迪絲蒂的頭發,原本散亂的暗淡金發自動梳理好,小姑娘驚異抬手摸著自己的腦袋,眼神迷茫。


    “魔法也不全是可怕的不是嗎?”阿斯特拉微笑看著莫迪絲蒂。


    小孩子的警惕心弱,剛開始的警惕心早已在阿斯特拉的溫和攻勢下消散了,此刻也願意和克雷登斯說上幾句話。


    阿斯特拉將蓋勒特拉到一邊。


    “我知道你不太願意和非魔法者交流,但這個小姑娘和克雷登斯的關係不錯,帶走克雷登斯就要安頓好他的妹妹。這點你是知道的,忍住你的脾氣。”


    蓋勒特瞥了阿斯特拉一眼。


    “我沒有忍住自己的脾氣嗎?”


    阿斯特拉搖頭:“你打算給紐特和戈德斯坦小姐判死刑的時候就沒有忍住自己的脾氣。”


    蓋勒特:……


    麵前的這個確定是阿斯特拉嗎?


    阿斯特拉最近的性格變得奇怪了。


    難道是越老越活潑?


    阿斯特拉:“……我知道你在想什麽,蓋勒特。但我們現在要做的是把克雷登斯平安帶迴去,同時你的身份也不能出現問題。你現在還是格雷維斯,不讓克雷登斯知道你這副皮囊下的真實身份對你們的相處也是一個加分項。”


    對此,蓋勒特皺起眉。


    “我知道這些,你不需要一遍又一遍提醒我。”


    阿斯特拉:……


    或許他該提醒一下蓋勒特,自己說這些都是因為有著豐富的經驗。


    但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阿斯特拉將話題引向了正軌。


    “現在瑪麗·巴瑞波恩死了,魔法國會打算徹查這件事,國際巫師協會也不會輕易將這件事揭過去——”


    提到這件事,蓋勒特開了口。


    “我原本打算讓那位斯卡曼德先生當替罪羊的。但我們心善的格林先生卻太過心軟,因為往日故友的囑托,特意關照了我們的斯卡曼德先生,百般辯護將他釋放,讓我們失去了擋箭牌。看來你在對斯卡曼德的喜愛上,和阿不思很有共同話題。”


    阿斯特拉沉默了下來。


    蓋勒特在陰陽怪氣,他聽出來了,隻是為什麽在這時候都要再提一下阿不思?


    “紐特是無辜的、不知情的。”


    “他是阿不思派來對付我的,即便不知情也是。”


    “……”


    “你放走了我們的敵人,智慧的格林先生。或許你該向我提供一些解決思路?”


    “我會的。”


    阿斯特拉抬起手表示自己願意承擔後果,“但現在要做的是把莫迪絲蒂安頓好,讓克雷登斯安心。鑒於她的麻雞身份,我去處理就好,你先帶著克雷登斯離開。”


    蓋勒特對這點沒有任何異議。


    兩人迴到剛才的房間,阿斯特拉了解過情況之後,決定按照莫迪絲蒂的意願,將她送迴原本的家庭。


    兩個孩子告了別,克雷登斯被蓋勒特帶走,莫迪絲蒂則被阿斯特拉帶走。


    一路上,小女孩頻頻看向他。


    一直到分別,她才鼓起勇氣拉住了阿斯特拉的衣袖。


    “你們會對同類好的對嗎?”莫迪絲蒂拉著阿斯特拉的袖口看著他,“克雷登斯也是你們的同類,你會對他好的對嗎?”


    阿斯特拉蹲下身看著她,“放心,我會的。”


    莫迪絲蒂看著他,“我能感覺到,那個年紀看起來很大的先生對克雷登斯和我的態度轉變的很大,他想從我們身上得到什麽對嗎?”


    “他對克雷登斯一開始的態度並不好,雖然我不知道變好的原因是什麽,但他的轉變幅度很大,由好變淡,對我是這樣,對克雷登斯也是。”


    “你可以保護克雷登斯嗎?”


    阿斯特拉驚訝於這個小姑娘的聰明,也同樣驚訝於她對自己的信任。


    麵對莫迪絲蒂伸出的小拇指,阿斯特拉同樣伸出小拇指勾住。


    “我不會辜負你對我的信任。另外,我可以問問你為什麽這麽信任我嗎?”


    “你的眼睛。”莫迪絲蒂露出一個甜甜的微笑,“是我們喜歡的、秋天的銀杏樹葉的顏色。”


    再聰明機警的孩子,總會伴隨著孩童特有的天真。


    阿斯特拉迴以微笑,“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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