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看著想下雨。”清秋手握馬鞭翻身下馬,“今日就到這裏吧,冒雨前行實在危險,這馬上要到北川了,路相比起來還是難走的。”


    芳甸道:“是。”


    搭好營帳清秋將身上沉重的鎧甲卸下,這些盔甲雖是輕甲可也是有分量的,清秋揉了揉肩膀伸了伸腰。本想好好休息一下,突然又想起來繁重的事務,隻得認命坐到桌案前。她一向沒個正形,坐了沒一會兒就躺床上去了,反正沒人看怎麽舒服怎麽來吧。


    “殿下這個樣子要是被萬靈君或者木神看見了,恐怕是要被罵上一頓的。”硯舟掀簾入內,走到清秋身邊把冊子從她手裏抽了出來,“躺著看傷眼,坐起來看。”


    “不要,好累。”清秋滾在床上耍著無賴,“我就要在床上看。”


    “手。”硯舟認命地站起來,接住清秋遞過來的手,一用力一把將她拉入懷裏,“起來了就下來看吧,正好吃點東西。”


    “好~”


    “這淅淅瀝瀝的小雨,真舒服。”清秋看著打落在營帳外的雨絲,咬了一口熱饅頭,“這個天啊,來點熱湯再來本話本子,躺在小塌上蓋上我的小被,開著小窗欣賞竹林細雨,真的是太棒了。”


    硯舟來時把簾子關得很緊,恐怕清秋受著涼。可清秋下床就把它們給打開了,說什麽也要看著雨吃飯,他是不懂為什麽,可也願意聽清秋的。


    “想什麽呢,哪有那麽悠閑的日子可以過啊~”清秋憤恨地揀著菜塞進嘴裏,咬了一大口饅頭,鼓鼓囊囊道:“我的命怎麽那麽苦啊~”


    “吃這個,這個清甜。”硯舟夾了一筷子糖拌紅菊,“這紅菊是廚子們在山坡上找到的,新鮮的很。”


    “還得是接近北川的地方,我都多久沒有吃到如此新鮮的菜了。”吃完一口清秋立刻兩眼放光,“這才是菜嗎!”


    “沒必要這麽誇張吧。”硯舟斯文地吃著。


    “哈哈哈……”清秋收斂起誇張的神色,“生活那就是要有誇張,有收斂這樣才有意思,遇到什麽都很好,不好,這日子平淡如水有什麽意思那?”


    “我覺得還好啊。”硯舟似是沒有聽懂一樣,“遇事說好,絕不冷場。”


    清秋倒也不糾結:“那行,以後我表演,你捧場怎麽樣。”


    “好。”


    雨在夜裏越下越大,營帳裏的氣溫也是降至冰點。清秋往硯舟懷裏拱了拱,濕冷的空氣她真的受不了。硯舟抱住清秋,微微睜眼,半睡半醒道:“怎麽了。”


    不等清秋迴答,劈裏啪啦的聲音就從營帳上麵傳來。清秋驀地睜開眼睛,推開硯舟一骨碌爬起來。硯舟跟著爬了起來,“這聲音怕是下冰坨子了。”


    “這可壞事了。”清秋打開簾子,“真是天不佑我萬靈,今年就是事多。”


    “怎麽了,我們也沒有什麽東西怕被砸啊 ”硯舟將披風搭到清秋身上,跟著她一起觀望。


    “不是我們,是柰族!”清秋滿麵愁容看著一個個的鹽粒子甚至是鵪鶉蛋。


    冰坨子並沒有持續多久也就一字時間,硯舟勸道:“應該沒事吧,。”


    “不不不,硯舟這很有事。”清秋愁地茶不思飯不香,“柰族,他們最主要靠賣紅果及其副產品為生,現在正是紅果成長的時候。”


    .


    北川柰族裏。柰族大巫正準備入睡,就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給消除了一切困意。這聲音……


    他愣了一瞬,立刻打開門,滿天落下的“雞蛋”把他砸地頭腦發懵。他拿起門口的傘,還未撐開就奔向果園。在上山的路上,各家陸陸續續亮起來燭火,撐著傘往外跑。有的急得都來不及撐傘,被這冰坨子打得抱頭悶聲前行。


    冰雹天施展騰雲術法是不可能的,從村落到果園一路上坡,再加上這“雞蛋”一般大小的冰疙瘩,不少人都摔在了上山的路上。


    這冰雹好似非常喜歡柰族,在這柰族下的又大又久還又密集。等到柰族人上來時,一地還未成熟的果子實實在在刺痛了柰族人的眼睛。


    一個男子承受不住打擊的人直接昏了過去,眾人連忙將他抬下山。柰族大巫與聖女默默承受著族人的質問,沒有作答。


    開始是質問,得不到迴答,質問就變成了質疑,質疑又漸漸變成抱怨,抱怨最後成為怒罵。而大巫和聖女隻得默默承受,不敢迴話也不敢動作。


    族裏的老人抱著果樹,抱著被打壞的紅果撕心裂肺地哭著,叫喊著。而一些青年罵不解氣忍不住動手去推搡他們的大巫和聖女,一些還算理智的人攔住他們,才沒有讓柰族大巫和聖女成為北川之地第一個被族民打死的神明。


    聖女反應過來,帶領著族民開始收拾殘局,她麻木的收拾著好像隻是一個軀殼,而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紅果是柰族唯一的依靠啊,多少小家靠著這些紅果過活。不光是紅果被打落了,一些果樹也被打壞,這筆損失更甚,這可如何是好。這是要了柰族族民的命啊。


    忽然,族長著急忙慌地跑過來,大喊道:“聖女,大巫,不好了,一群兵馬過來了。”


    “什麽?”大巫搬運殘枝的手一頓,“兵馬!”


    族長也是忙碌了一夜,現在正是口幹舌燥,咽了口口水道:“是兵馬,紅色的,怕是赤甲軍。”


    “赤甲軍去西寧支援太子殿下,聽聞要往西來剿匪,怎麽走這。”大巫道。


    聖女道:“這樣也好,讓殿下直接批了補償,我們今年也能好過些。”


    柰族族民聽到這,心裏的哀愁霎時間減輕不少,對太子殿下也是不由的心生好感。


    “確定是往我們這邊來的嗎?”聖女再次確定一番。


    “是,都走到咱們這個路口了。”族長道。


    “出門迎接。”聖女快步往山下走去。


    與硯舟商量一番,清秋還是覺得要去看看情況,於是帶著一大隊兵馬往柰族趕去。


    柰族是一個純靠紅果生存的種族,不過他們的紅果個大肉甜,在整個萬靈乃至琉璃西昭都是很受歡迎的。因為地勢崎嶇,且沒有什麽重要的戰略位置,這裏並沒有受到倭寇的入侵。日子過得富足,且安逸。


    打破柰族的安寧卻無需多難,這一場冰坨子就足夠了。


    清秋抽打著馬鞭,奔走在軍隊最前麵。玄靈也有不少以果樹為生的族群,清秋自然知道冰坨子對它們的危害了。這冰坨子,要了它們的命!


    “籲~”


    韁繩緊拉,馬蹄高揚。順著晨光而來的清秋如同真正的神明,激蕩著柰族每一個人的心,他們好像真的有救了。前蹄落地,清秋停坐在馬背上,將韁繩纏在手上,低頭看向柰族族民。


    “拜見太子殿下!”


    見大巫與聖女跪拜,柰族族民也紛紛跪地拜見。清秋將頭盔摘下來放到馬鞍前,甩甩勞累的脖頸:“認得本殿?”


    “不認得,但殿下與生俱來的光輝自然是能一眼道出。”大巫道。


    “沒想到你還是個馬屁精。”清秋翻身下馬,“路上看你這冰坨子和大鴨蛋一樣,果樹都壞了吧。”


    “是。”大巫道,“殿下……”


    “來幫忙,順便解決一下。”清秋將馬遞給族長,“走吧,芳甸和族長去安排一下,我先去看看。”


    “是,殿下。”芳甸道。


    觀察一周,情況果然如所料想的一樣,柰族幾年生意完球。士兵們幫著柰族族民收拾殘局,清秋帶著大巫和聖女走到無人處。


    “這冰坨子來得突然,來得也妖。”清秋手裏拿著一個“雞蛋”,“怎麽就在這那?按理說不會。”


    “還請殿下明示,到底是誰?”大巫自然也是反省過來。


    聖女一路沉默寡言,這會兒眼中突然有了絲慌張。雖隻有一瞬間,可清秋還是捕捉到了。問心無愧自然不會有這種眼神,不是她,那就是知道些什麽。


    “你還挺聰明。”清秋將“雞蛋”摔碎在地,“我也不知道是誰,應該說我沒有證據說是誰。所以,你們幫我,當然也是還你們自己一個公道,找到所有證據。”


    “是!”“是!”


    .


    芳甸和寒一跟在清秋身後,累得不想動。芳甸道:“怎麽這麽慘,我們粗略估計了一下,幾乎三分之一的果樹都砸的不能結果子了。還真是看天吃飯啊,永遠躲不過看天吃飯。”


    “這要是簡單的看天吃飯,我也就不來了。”清秋道。


    “什麽意思?”芳甸大腦有些宕機,“怎麽,這不是看天吃飯嗎?”


    “是,不過此天非彼天。”清秋歎了口氣,“他們爭權奪勢的時候果然是不會管人的死活的,嗬……不就是一個柰族嗎。”


    寒一為芳甸解惑道:“柰族位於北川邊境,地形崎嶇可整體不高。西北地區有高大的山脈或者是高原阻擋,再加上是一個三包圍的地形,寒氣很難入侵。他們的果樹還多分布在陽坡,所以很適合長果樹。近日天氣暖和多雨,不足以在這裏形成冰坨子。”


    “有人把這及時雨,變成了及逝雨。”清秋道,“看來他們還需要時間啊,也不是那麽團結。就是苦了這些柰族族民了,既然他們這麽玩,那就別怪我們太子妃手狠了。”


    “嗯?太子妃?”芳甸疑惑道,“硯統帥嗎?”


    寒一拉了拉芳甸,示意她別說了。芳甸卻笑了出來:“你們玩這麽花?”


    清秋瞪了她一眼。芳甸收斂起來道:“所以說,我們來這是找水神內應的嗎?”


    “是找內應,但不一定是水神的。”清秋停下來腳步,迴看草叢一眼,“這練私兵的又怎麽可能隻有一個。想讓我死的怎麽可能隻有一個。我倒是要看看,她怎麽搞我,怎麽個狠心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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