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蠻!


    “怎麽會是南蠻?”楚傲天震然倒退半步。


    南蠻離大楚帝都千裏之遙,他們怎麽會在無人得知的情況下,摸近帝都城?


    楚狸捏著指尖,沉聲問道:


    “約有多少人?”


    暗衛惶惶:“或許……可能,大概不下十萬……”


    十萬!


    這麽大一支軍隊!


    楚傲天麵容發白:“九妹,這該如何是好,禦林軍隻有兩千人,皇家暗衛隻有五百人,護城軍隻有兩萬人,其他軍隊隻能去附近城池調動,一來一迴至少需要兩天時間。”


    換言之,帝都城隻有兩萬二千餘兵力,南蠻卻有十餘萬人。


    是他們的五倍!


    “別急。”


    楚狸抿緊唇角,近日來,心頭的沉重終於找到了源頭。


    山雨欲來。


    “朝中有內奸,與南蠻勾結,裏外聯合,否則,南蠻的軍隊不可能在大楚境內暢通無阻。”


    可現在不是調查奸細的時候。


    她看向暗衛:“你現在去,把明華郡主召進宮來。”


    楚傲天驚怔:“這個時候叫她進宮幹什麽?”


    “不僅是她,”


    楚狸負著手,來迴踱了幾步,眼中沉著冷靜的光芒,


    “你立刻下旨,以欣妃的名義,說是要大封後宮,將眾臣的妻女立即召進宮來相看;並言明要調派職務,將眾臣的子嗣全都召進宮。“


    立即去辦!


    敵軍在帝都城二十裏開外,至少還需要四個時辰,才會靠近帝都。


    這四個時辰裏,能做很多事。


    楚傲天瞪暗衛:“還愣著作甚,還不快去!”


    “是!”


    “再點派二十名皇家暗衛,將欣妃、溫妃、楚泓焱……全部秘密送出城,送到謝老將軍那裏去!”


    “九妹!”


    楚傲天抓住她的手,“你隨她們一同離開。”


    “我不走。”


    “我留在這裏就夠了,你與她們一同,謝老將軍住處隱秘,遠離都城,敵軍應該找不到,那裏很安全。”


    楚狸站定雙腳,“我不會走的。”


    把親眷送走,免去後顧之憂。


    這一戰,沒有退路。


    成敗在此一舉!


    成,依舊是大楚。


    敗,楚國滅,東淩興。


    她的家人、朋友至親都在這裏,大楚是她的家,要她逃到何處去?


    “九妹,你若是有個好歹,我該怎麽向皇叔交代!”


    “家都快沒了,要何交代,我相信他更喜歡站著死的我們,而不是跪著苟活的行屍走肉!”


    “九妹!”


    楚傲天眼眶一熱。


    “別再耽誤了,立即安排人手將欣妃她們送走,立即召護城軍與禦林軍……八皇兄,你也一並離開吧!”


    楚傲天眼前一眩,“身為君王,豈有逃脫之理?”


    “我知道你不想當這個皇帝,是皇叔一步步推你上去的,你本該有更自在的生活。”


    “若是國都沒了,談何逍遙自在?九妹,自從當了君王,我才發現百姓安居樂業、黎民蒼生安穩,是多麽艱難的事,想要過自在的日子,便必須有人負重前行。”


    國盛,則萬家安。


    萬家安,才能過得安穩自在。


    怕嗎?


    或許。


    誰人不怕死。


    可他是皇帝啊!


    楚傲天拔了蘭錡上的長劍,紅眼道:“薑太傅教導,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我不能讓我的子民失望!”


    -


    南疆。


    大戰掃過,橫屍遍野。


    士兵跪在地上,垂著頭,長槍刺穿了胸膛,血染長纓,滴答滴答的淌。


    駿馬策過,紅纓槍拔起,拓跋明月矯健的身姿似鷹,在太陽的照影下高高在上,逼仄萬分。


    副將:“公主,楚軍已逃!”


    “殷王的令牌呢?”


    “未……未曾尋到。”


    “一群廢物!”


    殷王已死,可他的令牌能號召一萬名鐵血衛。


    這支軍隊人數不多,卻是他一手練出來的親信,個個都是以一敵十的好手,隻聽信於令牌的號召。


    若無令牌,連她都動不了。


    數裏開外。


    楚軍狼狽,逃出數裏,此戰落敗,將士們捂著受傷的位置,個個身上都是血,一張張疲憊黯淡的眼睛,彌漫著濃濃的死亡之氣。


    秦牧雪抹了一把臉上的血,看著士氣已無的殘兵,吐了一口濁氣:


    “哥,我們會死在這裏嗎?”


    應該是會的。


    南蠻殺的措手不及,兵力且是他們的數倍。


    可悲啊。


    兒女不孝,不能為父母養老送終。


    秦牧羽拄劍,席地而坐,攥著掌心這塊血跡斑斑的純黑色令牌。


    “這是父王的令牌。”


    拓跋墨聲音嘶啞:“叔叔,是不是父王出事了?他是不是不會來接我了?”


    秦牧羽唇角微啟,染血的雙唇幹澀開裂,看著拓跋墨青澀又懂事的麵孔,抿不盡心頭的苦澀。


    陸雲初也受了傷,滄桑道:


    “不出半個時辰,南蠻便會追上我們,我們已經無處可逃了。”


    敗局已定。


    “牧羽哥哥,你娶我吧。”聶桑抓住他的衣袖,做了一個慎重的決定,“多年來,我們秦國從不參戰,可我哥手裏有兵。”


    “牧羽哥哥,隻要你娶我,我一定會說服我哥,讓他借兵給你!”


    若無秦皇下令,聶將軍擅自調兵,必是大罪。


    可為了秦牧羽,她願意全力一試。


    不少士兵聞言,眼中湧出希冀的光。


    隻要有增援,南蠻便休想剿滅他們!


    秦牧雪滿目疲憊,“哥,桑桑確實喜歡你,這些天來,想必你能覺察到,我也很喜歡桑桑。”


    “牧羽哥哥,我願意為了你,付出一切!”


    聶桑眼中盡是堅定與渴望。


    行至絕路,已無選擇。


    秦牧羽捏緊令牌,緩緩抬起眸子,看著聶桑堅毅的麵孔,目光再慢慢移到一旁,是紅著眼角、忍著悲痛的拓跋墨。


    他眸色微晃,“阿墨……”


    “叔叔!”


    拓跋墨撲進他的懷裏。


    “你父王不會死,”秦牧羽隻手攬著他,眼底溢出決然之光,“我們不會死在這裏!”


    拓跋明月的目標不是南疆。


    她想要的是大楚!


    她不會在南疆停留太久。


    他不會娶聶桑。


    “我們不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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