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得到了這三隻鷹,楚狸的心情好了很多,而且,這還是實際上流通、已經被馴服的鷹,經過馴化,用起來會更加方便。


    這幾日,她耐心的喂鷹。


    許是之前有了熬鷹的經驗,再接觸這三隻烈鳥時,她飛快的上了手。


    期間,楚夜離見她心情好轉,自己的情緒也好了許多。


    一支隊伍平穩有序的朝著南邊行進著。


    某天夜裏。


    嘩啦啦——


    振翅之聲,三隻鷹衝出窗戶,飛向高空。


    “不好!”


    侍從覺察到不對,拔出弓箭,想把鷹射下來。


    可夜色黑沉,那黑鷹一離開籠子,便飛的極高,接連射出去三支箭,一支都沒有射中。


    “無用!”


    楚夜離奪來弓箭,拉開長弓。


    忽然,一隻茶杯飛擲過來,砸在手背上。


    咻!


    弓箭射出。


    卻是射偏了。


    再看去時,那幾隻鷹已經飛的又高又遠,消失在昏暗的夜色裏,再看向馬車裏的‘少年’,她眼尾張揚。


    楚夜離眼中的怒意剛剛升起,又理智的壓了迴去。


    弓箭扔在地上,走向馬車:


    “你故意的?”


    楚狸沒有遮藏,“嗯。”


    “我知道鷹野性強,不好捉。”


    這些年來,她經常跟楚傲天出宮玩,西街、市集、黑市,各種嘈雜的地方上躥下跳,知道有人會馴鷹,當作寵物,也知道這種鷹比信鴿強得多。


    “我一定要的話,你會買給我,不買,我就鬧,我又哭又鬧,我纏著你,我煩死你。”


    她說的理直氣壯。


    她把鷹放出去了,上麵係著染血的小布條,寫的有字跡。


    他再怎麽阻止都不行了。


    楚狸老實交代了,本以為楚夜離會生氣的,卻沒想到他眸光深邃的看著她,竟然笑了出聲。


    那笑裏……


    令楚狸有些發毛。


    “你笑什麽?”


    “我想到小時候,你纏著我的樣子,像隻鼻涕蟲。”他失笑道,“當時,我身體不好,一直在喝藥,你看著那藥汁綠綠的,以為是果汁,一定要嚐一口。”


    “我不給你,你便纏著我,又跳又鬧的要去搶碗。”


    “我沒辦法,給你嚐了一口,當場就給你苦哭了。”


    哭起來時,嘴巴一張,嗓門一扯,哇哇的。


    一直說他壞。


    楚狸神色怔然。


    她何時這般過?


    她一點都不記得了,反而覺得他沉浸笑得樣子,有幾分詭異,冷聲道:“我已經把消息送出去了。”


    “給攝政王麽?”


    楚狸眉頭微捏。


    他為何會這樣說?


    “你喜歡他。”


    楚狸臉上不動聲色,原來他是這樣認為的……


    “是啊,攝政王收到消息,一定會尋來,畢竟我是大楚的新帝,國不可一日無君。”


    “嗯,我等他。”


    不是。


    他怎麽如此淡定?


    他到底想要做什麽?


    七天後。


    楚狸終於曉得他要幹什麽了,他把她帶到了南疆,甚至穿過南疆,進入南蠻的疆土。


    多年來,南疆戰事一直未平,這裏常年遍布著硝煙的戰火,又因氣候潮濕陰暗,黴味極重,山林遍布,地勢極其複雜。


    軍營裏,紮著一隻隻帳篷,南蠻士兵正嚴格駐守。


    他們竟一路無阻的進入了南蠻的營地!


    “殿下!”


    他們對楚夜離恭恭敬敬。


    很快,一位身形魁梧、氣勢如虹的將領親自迎接:“東淩殿下。”


    東淩,是前朝的國號。


    而楚夜離是前朝遺孤。


    楚狸頓時明白了什麽,這些年來,南疆戰火紛飛,反反複複,平了又起,其中有楚夜離暗中插手的‘功勞’!


    “衛將軍!”


    楚夜離與他見禮。


    二人隻簡短的交談了幾句,衛將軍便去忙別的了,而楚夜離行走在南蠻的營地,猶如迴到了自己家。


    在這裏,楚狸終於不用再坐馬車了,也算是得到了些許自由。


    “原來五哥早就有了預謀。”


    這是在下一局大棋。


    他與南蠻聯手,侵略大楚,眼下大楚楚皇癱瘓,諸皇子都想爭皇位,內憂動蕩,正是趁虛而入的大好時機。


    這些年來,楚夜離蟄伏在大楚,肯定掌握了不少眾臣官員、兵力調度、城池布防等重要之物。


    如此一想,大楚遲早是他的囊中之物。


    楚夜離道:“小九,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麽做?”


    家人全死。


    直係、旁係、支係,但凡沾染到血緣關係的,全部都死了。


    就他一人苟活著。


    他能不恨嗎?


    若不報仇,將來到了地下,怎麽有顏麵麵對父母兄弟姊妹?


    楚狸道:“無論是東淩,還是大楚,它都是那片疆土,都是那些子民,你若聯合南蠻,攻打大楚,與屠殺自己的子民有何兩樣?”


    “我首先得把皇權奪迴來,他們才算得上是我的子民。”


    他終於承認了,他的目的。


    他終於說出來了。


    “所以,你抓了我,是想拿我這個新帝當把柄,換取皇權,你恨我。”


    “小九,我恨不恨你,你難道不清楚?”


    “我姓楚!我是仇人之子,身上流著楚皇室的血脈,你不該恨我嗎?”


    楚夜離認真的看著她:


    “當年,西淩覆滅時,你還未出生,即便你是楚皇之子,我也不恨你。”


    “那你為家人報仇的決心還不夠狠,不夠迫切,你連仇人之子都饒恕了,將來到了地底下,怎麽跟父母兄弟交代?”


    這是一個無解的命題。


    楚夜離可以殺盡天下人,卻不會殺她。


    恨盡所有人,卻不會恨她。


    哪怕她是楚皇之子。


    “去打獵吧,”他轉移了話題,“這半個月來,你日日坐在馬車裏,早就嫌膩了,現在我們已經到了南蠻,你可以去玩了。”


    楚狸除了去玩,還能幹什麽?


    她難道還能憑一己之力,把整個南蠻營地幹翻了不成?


    哼!


    不過,既來之,則安之,她正好借著打獵的由頭,將南蠻營地的位置、布局、兵力、防守看一遍。


    多了解一些,總會有益處。


    “馬呢?”


    “騎我的。”


    “你的馬認主,我不騎你的。”


    “好,好,來人,牽一匹馬過來。”楚夜離招手,“小九,營地西邊有一處平原,在那裏打野兔最是合適。”


    “不用你教。”


    楚狸策馬離開。


    楚夜離看著她薄瘦卻清冷的背影,深了深眸子,旋即便策馬追了上去。


    平原狩獵,雖然方便,卻最是愚蠢。


    平原沒有遮擋物,一眼能看到很遠很遠。


    楚狸第一次來南疆這麽遠的地方,也是第一次來戰場,根本不懂這些,殊不知自己的舉止早已被南疆的暗線盯住,由哨兵傳到軍營。


    軍營,原本由安將軍坐鎮,秦牧羽是六日前剛剛才趕來的。


    傳話的哨兵叫王恆,是秦牧羽的心腹,平日裏秦牧羽經常與九皇子一同出入,他自然也認識九皇子。


    跑來時,急聲急色:


    “不好了!少將軍,九皇子‘他’……‘他’竟然出現在南蠻的營地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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