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


    茶杯顛覆,燙著那隻裹著紗布的左手,浸出血來。


    楚狸渾然不知疼般,怔色道:“苟八,一大早上,你在說什麽胡話?”


    秦牧羽性格謙卑,為人穩重,故而被皇上選為九皇子伴讀,十餘年來,他一直克己複禮,從未有過失。


    他不可能殺方海洋。


    “主兒,奴才說的是真的。”


    苟八撲跪在地上,急紅了眼:


    “國公府和將軍府的人都進宮了,靖皇貴妃也去了,還有大理寺,真出事了!出大事了!”


    “不可能!”


    楚狸猛地起身。


    “無緣無故,秦牧羽為何要殺方海洋?就算昨天的秋日宴有些過節,也跟他扯不上關係,他還沒有愚蠢到自毀前程的地步。”


    她要去禦書房,見皇上。


    “主兒,你的手流血了,奴才先給你包紮……”


    “不必了!”


    這點小傷,死不了。


    楚狸跑出去,就在長街上看見不少官員急色匆匆的進宮,他們步履急促,一邊走,一邊滿頭大汗:


    “你說怎麽會出這種事?”


    “真是糊塗啊!”


    “秦少將軍半個月才救了大皇子與大皇子妃,立下功勞,年紀輕輕就官至五品,可見前途無量,卻突然犯這事……”


    “聽說方公子是渾身鮮血流盡而亡啊!”


    楚狸聽得麵色微白,腦中一片亂麻,理不清思路。


    隻一點,她相信秦牧羽是清白的。


    禦書房。


    福公公看見九皇子跑來,立即將她攔下。


    “福公公,聽說秦少將軍被打入天牢,到底是怎麽迴事?父皇是怎麽說的?”


    福公公知曉九皇子與秦少將軍自幼一同長大,親如兄弟,也是怕九皇子過於心急,這才特意等在外麵,把她攔下。


    一急,就容易出亂子。


    “九皇子,現在禦書房內一片混亂,國公大人痛失愛子,那才叫一個怒不可遏,大理寺還在調查,初步消息,昨日傍晚,方公子因秋日宴一事,懷恨在心,拔了劍便出門,卻被秦少將軍撞上了。”


    “二人動了手,秦少將軍失手之下,將方公子給刺死了。”


    現在,國公府正與將軍府吵得水火不容呢。


    嘭!


    禦書房內,突然傳來椅子摔倒的聲音。


    方國公激憤的聲音粗怒:“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唯有人死,才可債消,還請皇上聖裁,叫秦牧羽為犬子償命!”


    不知誰又說了什麽,裏麵激烈的爭了起來。


    福公公拿著拂塵,實在為難:


    “九皇子,您瞧瞧,這裏麵正亂著,這個時候您即便進去了,又能說上什麽話呢?光憑您對秦少將軍的信任,就能為方公子抵命嗎?”


    楚狸神色凝重,深深的看了禦書房一眼。


    “不用跟父皇說我來過,若有進展,還請公公及時轉告。”


    “這是自然。”


    楚狸立即離去,直接出宮,去了將軍府。


    “阿狸哥哥!”


    秦將軍入了宮,秦牧雪跟母親隻能在家中焦急等待,哭得兩眼發紅,就在方才,秦夫人突發心悸,暈了過去,臥病在床。


    將軍府上下也是一團亂。


    “牧雪,這到底是怎麽迴事?”楚狸抓著秦牧雪的手,到一旁說話。


    秦牧雪紅著眼睛,哽咽道:


    “昨天,秋日宴結束,大哥迴家連晚飯都沒吃就出去了,等再收到消息時,是大理寺的官兵來報,說大哥殺了方海洋,可是好端端的,大哥他不可能做這種傻事啊!”


    急得眼淚簌簌落:


    “大哥跟方海洋並沒有不共戴天的仇恨,殺他作什麽呢?”


    這不是自找麻煩嗎?


    楚狸立即問道:“有沒有親眼目睹的證人?”


    “阿狸哥哥怎麽問這話?難道連你也不相信我大哥嗎?”


    “牧雪,你先別急,如果沒有人親眼看見秦牧羽殺了方海洋,那麽,其他的推測、或者‘物證’,都是能造假的。”


    出宮路上,她已經想過了。


    定是有人陷害秦牧羽。


    秦牧雪抹了把眼淚,想說什麽,卻是又絕望的哭了:“我不知道有沒有證人,隻聽大理寺說,刺死方海洋的兇器,是我大哥的劍,大理寺已經比對過了,這一點是抵賴不掉的。”


    大哥的劍,就是鐵證。


    將軍府雖有戰功,可國公府爵位更高,又有靖皇貴妃與七皇子撐腰,大哥沾上這事,隻怕是性命難保……


    秦牧雪哭得幾近暈厥。


    楚狸安撫著她,心頭卻凝聚著巨大的疑團。


    雖然秦牧羽的劍成為了兇器,可他沒有理由殺方海洋。


    如果有人要陷害他,必先奪走他的配劍,可他武功不弱,什麽人能悄然無聲的搶走他的劍?


    “他昨夜提著劍出門,可有說去哪?”


    “大哥沒說。”


    “那他可有什麽反常?或者有沒有人對他說過什麽話?”


    秦牧雪仔細的想,哭著說道:“昨天大哥從秋日宴迴來,就一直坐在院中,擦他的劍,一直擦,一直擦,我叫他吃晚飯,他卻提著劍出去了。”


    楚狸皺緊眉頭。


    昨天他們在秋日宴上,還是好好的,秦牧羽也沒有反常,怎麽一迴府就對方海洋起了殺心?


    殺人動機呢?


    “牧雪,你好好照顧你母親,我去一趟大理寺,看看情況。”


    “嗯!”


    楚狸趕到大理寺時,隻見國公府的人堵在裏麵,她進都進不去。


    “洋兒,娘的孩子啊!”


    國公夫人哭得撕心裂肺,“你怎麽舍得丟下娘,先走一步,你怎麽能叫白發人送黑發人啊!”


    方海洋死的突然,屍身暫時放在大理寺,協助查案。


    “夫人,您節哀啊。”妾室梁姨娘攙著國公夫人,也是哭紅了眼睛。


    國公夫人撲在方海洋的屍身上:


    “洋兒!你死的冤屈,娘一定會把殺人兇手給你送下來,給你償命,你先走慢點,再走慢點,將軍府的那個雜碎馬上就會下來陪你!”


    大理寺卿已經入宮麵聖了,大理寺少卿接見了楚狸。


    得知她的來意,隻能將眼下的情況告知:


    “九皇子,昨夜子時,我們收到消息,緝捕秦少將軍時,他沒有反抗,情緒平穩,主動跟我們歸案,看那樣子,心中早已如明鏡。”


    “現下,就等著宮中的裁決下來,看皇上怎麽處置了。”


    楚狸不信。


    怎麽所有人、所有證據,都指向了秦牧羽,她堅信秦牧羽的清白。


    “我想看看方海洋的屍首。”


    “九皇子,你還敢來!”


    停屍房內,國公夫人一雙猩紅的眼睛,恨不得將楚狸剜了,“我知道,你跟秦少將軍交情頗深,他出事了,你著急,可我洋兒的性命誰來賠償?”


    “我不會放過秦牧羽,國公府縱是傾舉族之力,也要叫秦牧羽殺人償命!不出三日,他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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