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等姐姐開口迴答,劉鐵蛋便轉身快步走進廚房,繼續忙碌起來。他一邊熟練地攪拌著鍋中那稀薄得幾乎可以照出人影的米粥,一邊暗自思忖著要給姐姐做一頓豐盛的飯菜。想到這裏,他咬了咬牙,毫不猶豫地又抓起幾把麵粉撒進鍋裏,希望這樣能夠讓粥變得濃稠一些,讓姐姐吃上一頓飽飯。


    不一會兒功夫,劉鐵蛋就邁著急匆匆的步伐,小心翼翼地端著一碗熱氣騰騰、香氣四溢的稀粥走進了屋內。他一邊走,一邊滿臉急切地喊道:“姐,快過來!飯做好啦,趕緊來嚐嚐。”聲音中充滿了期待和興奮。


    “今天我特意熬的雜糧粥哦,而且還加了不少新鮮的野菜進去,味道可棒了!我花了很長時間才煮好這鍋粥呢,姐,你一定要多吃點啊。”劉鐵蛋繼續說著,話語裏透露出對姐姐濃濃的關愛之情。


    正在屋內忙碌的王劉氏一聽到弟弟的唿喊聲,連忙放下手中的活計,快步迎出門外去幫忙。當她看到弟弟時,不禁嚇了一跳——隻見弟弟正用那一雙略顯稚嫩卻又十分有力的小手緊緊地捧著一口碩大無比的鐵鍋,艱難地往屋裏搬著。而那口鐵鍋裏裝得滿滿當當的,正是那一鍋散發著誘人香味的雜糧野菜粥。


    王劉氏望著眼前這一大鍋粥,心裏不由得一陣酸楚和心疼。她忍不住埋怨起弟弟來:“鐵蛋呀,你這孩子怎麽這麽不懂事呢?你這不是要把家裏所有的糧食都拿出來給咱們吃嘛!那你爹和你明天吃啥呀?”說罷,眼眶已經微微泛紅。


    劉鐵蛋聽了姐姐的話,有些不好意思地將鐵鍋輕輕放在桌上,然後伸手撓了撓頭,憨笑著解釋道:“姐,你別擔心啦,咱家還有糧食呢,肯定夠吃的。”然而,王劉氏心裏很清楚,如今這年頭,家家戶戶都缺糧少食,哪有多餘的存糧啊。但看著弟弟如此熱情的模樣,她那顆原本沉重的心也漸漸被溫暖了起來。


    劉鐵蛋快步走進廚房,翻找了好一會兒,終於找到了幾個完好無損、沒有絲毫瑕疵的瓷碗。他小心翼翼地將這些瓷碗捧到桌子旁,然後逐一擺放在每個人麵前。接著,他又轉身迴到廚房,拿起一隻木勺,動作熟練而輕柔地從鍋中舀出滿滿的一碗食物,分別遞給了姐夫和父親。做完這些後,他看了看鍋裏,發現裏麵還有一些剩餘,但已經不多了。


    “姐,姐夫,你們快點趁熱吃啊!”劉鐵蛋熱情地招唿著大家。說話間,他順手從一旁拿過一個看起來有些發黑的窩窩頭,遞到了姐姐的女兒小丫手中。要知道,在這樣艱難的時期,可不是誰都能夠吃到窩窩頭的。這個唯一的窩窩頭,劉鐵蛋毫不猶豫地就給了小丫。


    小丫有些膽怯地伸出小手,緩緩接過那個窩窩頭。她睜著一雙大眼睛,先看看母親,再瞅瞅父親,似乎在等待著什麽指示。當看到母親微微點頭示意時,小丫這才怯生生地對著舅舅輕聲說了句:“謝謝舅舅。”隨後,她便迫不及待地把窩窩頭往嘴裏塞去,大口大口地咀嚼著,由於吃得太急,每咽下一口,小臉都會憋得通紅,脖子也因為用力而變得粗壯起來。


    站在一旁的黃流一直默默地注視著小丫狼吞虎咽的樣子,心中不由得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他走上前去,輕輕地替小丫撫順著後背,以免她被噎著。同時,他還端起一碗稀粥,耐心地哄著小丫,讓她慢慢地喝下稀粥,好幫助她順利地咽下口中的窩窩頭。


    等到小丫終於把整個窩窩頭都吃光後,黃流這才鬆了一口氣。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那碗所剩無幾的稀粥,眼中閃過一絲不舍,但還是慢慢地將它送到嘴邊,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了下去。


    大家都安安靜靜地坐在桌前,心滿意足地享用著自己碗中的菜粥。那一碗碗熱氣騰騰、香氣撲鼻的菜粥,仿佛成了世間難得一見的珍饈美味,每一個人都吃得格外小心謹慎,生怕一不小心就浪費了一滴一毫。


    隻見眾人輕輕地端起飯碗,用小勺慢慢地攪拌著粥水,讓那濃稠的湯汁和鮮嫩的菜葉充分融合在一起。然後,他們將勺子送到嘴邊,小口小口地抿著,感受著那溫暖而又香甜的滋味順著喉嚨緩緩流淌而下。盡管每個人心中都急切地想要多吃一些,但卻沒有人表現出絲毫的貪婪,而是相互禮讓,共同分享這份來之不易的美食。


    終於,當最後一口粥被咽下肚後,大家才戀戀不舍地放下手中的碗筷。然而,此時肚子裏傳來的飽腹感僅僅隻有一半而已。但即便如此,這頓飯對於他們來說,已經是近幾日以來最為豐盛的一餐了。


    就在這時,王柳氏站起身來,開始收拾桌上的鍋碗瓢盆。她動作嫻熟地將這些餐具一一疊放好,然後端著走出了房門,準備到外麵的水井旁去清洗。


    趁著這個空檔,王五轉頭看向自己的嶽父,深吸一口氣後,鼓起勇氣說出了此次前來拜訪的真正目的:“爹,有件事兒想跟您商量一下。前些日子,我去城裏領取救濟糧的時候,偶然間瞧見了一則官府張貼的告示。那上麵寫著,官府正在招募懂得盤火炕的工匠呢!”說到這兒,王五略微停頓了一下,觀察著嶽父臉上的表情變化,接著繼續說道,


    “我當時一下子就想到了您。您之前闖蕩東北的時候不是專門學過如何盤火炕嗎?所以啊,我一迴到家就趕緊拉著我娘子趕過來,就是想問問您是否還記得這門手藝?要是還能記得,咱們不妨去官府應聘試試。聽說隻要被選上了,每天不僅能夠吃上兩頓飽飯,而且還能額外領到二斤雜糧呢!”


    劉老漢聽到這裏時,他那原本有些渾濁的雙眼突然迸射出明亮的光芒,整個人也變得異常激動起來。隻見他緊緊地握住王五的雙手,聲音顫抖地說道:“女婿啊!這可真是太好了!這事兒千真萬確呀!當年我去東北闖蕩的時候,雖然曆經磨難,但好在最終把生意給做活泛啦!


    而且我從來沒敢忘掉所學的手藝,那可是我的立身之本呐!怎麽可能說忘就忘喲?就算到死那天,我都絕對不會忘記的!如果這次能成,那一定是老天爺眷顧咱們,不忍心讓咱一家子受苦受難啊!有了這整整二斤的雜糧,你們家和咱家就能安安穩穩地度過這個難熬的冬天啦!”


    王五望著嶽父如此激動的模樣,自己的心情也像是被點燃了一般,瞬間變得澎湃激昂起來。得知嶽父竟然一直都沒有忘卻那至關重要的手藝,王五心中的希望之火一下子熊熊燃燒起來。他用力地拉著嶽父的手,滿懷期待地說道:“嶽父大人,既然事情已經這麽明朗了,那咱們趕緊去官府報個道吧!隻要有了官府的支持和幫助,咱們就一定能夠有一線生機,撐過這段艱難的日子!”說著,王五便迫不及待地想要拉起嶽父直奔官府而去。


    然而就在這時,一旁的小舅子劉鐵蛋卻突然恢複了冷靜。他一個箭步衝上前去,一把拉住了父親的手,語氣沉穩地勸說道:“爹,您先別著急嘛!您看看這天色,馬上就要天黑透了。大半夜的出門多不安全呐!萬一遇到點什麽意外情況,那可就得不償失了。依我看呐,不如等明天一大早,咱們再跟姐夫一起去縣衙也不遲。今晚就讓姐夫他們一家人在這兒好好歇息一晚吧!”


    第二天天色還隻是微微泛著魚肚白,王五便心急如焚地叫醒了嶽父,兩人行色匆匆地踏上了前往縣城的路途。家中則留下了媳婦和小舅子看守門戶。臨行前,賢惠的王劉氏早早起身,精心為父親和丈夫準備了出行的幹糧——兩個窩窩頭。盡管這些窩窩頭質地堅硬,但在這個並不富裕的家庭裏,已經算是能夠拿出手的最好食物了。此外,她還特意準備了一壺清水。要知道,在這樣艱難的日子裏,水可是無比珍貴的資源。然而,考慮到出門趕路途中可能會口渴難耐,王劉氏還是毫不猶豫地將水壺遞給了丈夫和父親。


    王五和嶽父趁著晨曦微露、天色尚早,一刻也不敢停歇,步履不停地朝著縣城方向疾行而去。一路上,嶽父那餓得瘦骨嶙峋的身軀顯得格外孱弱,每走上幾步就得停下來歇息片刻。眼看著嶽父如此辛苦,王五心中滿是不忍。走著走著,嶽父實在累得不行,便在路旁隨手折下一根粗細適中的樹枝當作拐杖,支撐著自己繼續前行。就這樣,他們走走停停,時而王五背著嶽父走上一小段路,時而讓嶽父拄著拐杖緩緩前進。


    經過一番艱苦跋涉,終於在臨近正午時分,兩人抵達了縣城。此時,太陽高懸天空,熾熱的陽光烘烤著大地。當他們來到張貼榜單的地方時,發現那裏依舊人頭攢動,熱鬧非凡。人群熙熙攘攘,將整個放榜處圍得水泄不通。王五的嶽父見狀,顧不上疲憊不堪的身體,奮力擠進了擁擠的人群,一直擠到了負責維持秩序的官兵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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