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靈力震去那些箭矢,又為濮陽殊換了幹淨的衣物,龍鱗匕首瑩瑩流轉間,又化作鱗片,印在蘇茗腕間。


    第69章


    他抱起公子殊,向宮城之外走去,所過之處,叛軍退避。


    隔空止箭、靈力換衣,當然是仙家手段。


    叛軍們看著蘇茗,節節敗退,眼帶恐懼。


    雖然此朝盛行求仙問道,但是,真正的仙人出現在自己的麵前,卻隻讓人感到恐懼,他與末帝的談話,更讓軍士陷入了深沉的驚惶。


    而叛軍也看見蘇茗的臉,那臉容,居然與末帝一般無二,不過是氣質天差地別。


    一者如神,一者如魔。


    「沒事。兄長,帶你迴家。」


    太陽高照,卻有雨從高空落下,落在人的身上,暖融融的。


    隻聽說過六月飛雪。


    何嚐見過太陽高照時的雨水?


    公子殊,好一個以吾之血,鑒吾之心。


    他帶著公子殊的屍體離開了,他想,他要將他好好安葬,葬在一個鳥語花香的地方。


    然後,自己會等待與他的重逢。


    下一世,還能再見到你吧。


    下一世,再見到你,我會……


    有一個機靈的軍士收下了那個斷翅蜻蜓,決定把它當做傳家之寶。也有一些軍士抑製不住自己心頭的震撼思緒,仙人接走了末帝啊,末帝是神仙轉世受劫?這兩個人如此相像莫不是雙生兄弟?


    雨,越發大了。


    一塊浸染微光的地麵,並沒有得到人們的重視,直到數百年之後,有一位鑄劍師踏上彼時已為「郢都」的大雍,見到這一塊堪為稀世奇珍的石。


    「這是……雪淚石,這裏怎麽會有雪淚石,還與石板鑲嵌在一起,真正暴殄天物!」


    「咦,不對,雪淚石集聚天地精華,額,好像不是和石板鑲嵌在一起,奇怪,這是怎樣的一個構造啊。」


    舉世聞名的鑄劍師甫一奉詔入京,便挖了皇宮的地板,對著挖出來的某塊地板喃喃自語狀似瘋癲,猶自不滿足,誓要摸遍皇朝城的每塊石頭,每塊地板。


    「真是舉世無雙啊,我用雪淚石鍛造出來的武器,肯定比那死蛟骨頭好啦,是蛇是蛟是龍來著,忘了。這樣好的石頭,就應該拿來鑄劍啊!我才不喜歡鑄槍,劍是百兵之長,君子之器,槍,哼哼,野蠻人才鑄槍呢,更何況是用蛟骨來製作,何等兇厲……」


    「非說自己得到的蛟骨沒有半點怨氣,我信他個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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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有那一世……蘇茗可以為人所見,隻有那一世,蘇茗與「濮陽殊」擁有了可以改變命運的機會。


    但濮陽殊的前不知道多少世的公子殊,並沒有把握住這個機會,所以,便再沒有機會。


    十日。十年。


    周而復始。


    蘇茗想,他究竟看了多少個「濮陽殊」的結局?每一世,都是不得善終。


    預言也好,詔書也罷,不過是一行字,照應到現實,卻是如此的悲涼,這種滋味,真是摧人心肝,像是有密密麻麻的毒蛇在咬噬自己的心髒。


    無數次,蘇茗看著自己手腕上的月牙形龍鱗,隻覺得心頭既痛且苦,還有些狂怒。


    又過去了多少天呢?


    蘇茗又看完一場悲劇,轉身離去,突然看見前方出現一點微光,微光越來越大,居然化作一麵鏡子的模樣,而鏡子裏展現出來的,竟是濮陽殊的臉。


    是濮陽殊的哪一世?


    不對。就是濮陽殊!


    畫麵裏的人比他記憶裏的濮陽殊要長大了一點,氣質也更鋒利,穿著一身白衣在飲酒,卻是十分的不好言喻。


    鏡子裏的濮陽殊突然抬起頭,恰與蘇茗相對,眼中閃過幽幽的一抹流光。


    **


    濮陽殊突然從夢中驚醒。


    他坐了起來,在床上坐了一會兒,想感受到蘇茗的氣息,但沒有,依舊沒有。


    香爐裏的香氣正在氤氳瀰漫,霧氣如魂魄一樣糾纏舞動著,無風自動,攪擾的四周帷幕亦是微動。


    返魂香。


    這是傳說中的,可以讓人見到亡者的香,但是,根本沒有絲毫的用處。


    他撫了撫自己的額頭,金線繡的白衣在黑夜裏閃爍著微金的光彩。


    他感覺自己的腦海有些昏沉,如果昏沉就能讓他再見到蘇茗,他甘願沉淪夢境。


    但是,三年了。


    他離開自己已經三年了。


    這三年,他一次也沒有入過他的夢,正是悠悠生死別經年,魂魄不曾來入夢。


    哥哥,你還在怨憤我麽,於是不肯來見我。


    他蜷縮在床上,用交疊的袖子遮蓋住自己的神情,他就這樣僵坐著,僵坐了一會兒,向外界吩咐道:「……拿酒來。」


    拿酒來的人是顧雪卿。


    他看了一眼香爐中點燃的裊裊青煙,又看了看那個掩映在層層疊疊帷幕中的白色身影,沒有說什麽,放下兩壇酒,便離開了。


    濮陽殊的眼珠微微動了動,便用一隻手撥開帷幕,下了床,尋了兩隻酒碗,給這兩碗酒都斟滿了。


    他的聲音很輕,像是害怕驚擾到什麽,他端起這杯酒,借著月色看這清亮的酒液,微微一笑,笑得很溫柔。


    濮陽殊很久以前是不會笑的,與蘇茗在一起才慢慢學會笑,但此時此刻的他卻是在「模仿」,「模仿」蘇茗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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