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落星係最後的護身符。


    賽德畏懼裏比爾的存在,所以甚至不惜放過那樣的好機會,讓他們得以逃出生天。裏比爾的存在在那之後讓他們和帝國之間達成了一個微妙的平衡,所以賽德才會極力挑唆聯盟發動崩落星係毀滅計劃,或許不僅僅是因為針對崩落星係本身,其中也隱隱有針對裏比爾這個知情者的威脅性。


    但這並不是針對賽德才有效的咒語,否則他早已經在拓圖克星雙方對壘後就明白說了出來。至於另一方是誰,李登殊蜷握緊了自己的手……早已不言而喻。


    「李上將……不、元帥,」尤薩裏目光灼灼看著李登殊,慢慢道:「中盟聯合自治體剛剛成立,即便希望新星的外表雕飾地再如何宏偉盛大,他都無法承受起帝王之怒,無法承受起……如當年竊國之亂一般的戰火。」


    尤薩裏抿著嘴唇,片刻後又道:「它也不能承受。」


    「這或許是我的私心,但如果安斯艾爾足夠離職足夠清醒,他也該明白,無論發生了什麽。」尤薩裏道:「都不應該把中盟聯合自治體、把崩落星係卷進去了。屬於路澤的使命已經結束了,崩落星係的人永遠不會忘記他。可那些屬於安斯艾爾的部分,沒有人能與他一同承受。」


    屋內的燈火斜映,把人的身影拉得極長。不知道為什麽,即便李登殊在對麵坐得無比端正,神情也不見絲毫異樣,但尤薩裏還是從中讀出來那種壓抑的痛苦和孤惶來。


    無論未來會發生了什麽,他們都可以攜手麵對。可當麵對的是舊日殘存的暴風雪撲麵而來,他甚至在對方的身側無立錐之地。看著李登殊,尤薩裏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感覺到自己仿佛做了什麽極其殘忍的事情,可實際上他們彼此都應該已經對這一切心知肚明。埋下去的炸彈就在那裏,引信如果不在自己手裏,遲早隻有被炸得粉身碎骨的份。如果能抱著玉石俱焚、同歸於盡的念頭,說不定還能置之死地而後生。


    康斯坦因乘坐星艦出逃最後全家被殺恰好在帝國黃金薔薇祭後,過往撲朔迷離的一切,隨著哈珀死前的話語逐漸串聯成線,引向了一個他們都已經有所意識,卻根本不敢觸碰的答案。


    「裏比爾現在在哪裏?」李登殊開口時聲音有些啞澀:「諾裏帶走了他,對麽?」


    「……沒錯。」尤薩裏深深地看了李登殊一眼:「你還要繼續追問下去嗎?為何不到此為止呢,元帥?」


    「無論發生什麽,」李登殊起身:「我都會和他一起麵對。」


    「可安斯艾爾大概不希望這樣。」尤薩裏道:「真情固然可貴,可你們的海誓山盟之間恐怕夾雜了太多東西。元帥,不然我這麽問你……」


    「如果安斯艾爾和帝國皇室徹底反目,」尤薩裏道:「你要怎麽做,舉聯盟之力去幫他嗎?」


    李登殊沒有迴頭,徑直朝門外走去。尤薩裏霍然起身:「難道你想讓竊國之亂重演嗎!」


    落在門把手上的手忽然沒了力氣,肩上的蒼銀白鹿勳章如有千鈞之重,壓得他喘不過起來。李登殊想扭頭讓尤薩裏閉嘴,想用一切激烈的言辭與當下的事實對峙,可真切可見的未來就壓在他麵前,不再是虛妄,不再是構想,而成了差一筆就成真的現實。


    李登殊可以為安斯艾爾死,哪怕一千次、一萬次。


    可聯盟不能。


    「……不會的,」李登殊沉聲道:「不會那樣的。」


    他背後的尤薩裏也沉默了下去。


    就在李登殊打算推門而出的瞬間,這個房間裏突然掠過一絲風。那一隙間的破綻並不算明顯,但足以李登殊捕捉到絲縷陌生alpha的氣息。迴身拔槍上膛的動作在一霎那完成,李登殊眸光如雪,抬手將槍口正對上來人的眉心。而對方雖然沒意識到他如此快速就察覺了自己的存在,卻也沒打算束手就擒。他試圖抬手牽製槍口,便與李登殊錯手過了幾招。兩人對招拆招的動作極為利落,甚至於在門外格林察覺異動出聲的時候,李登殊就已經將對方鉗製住了。


    可當看清對方是誰之後,李登殊卻不由得一怔。


    「登殊!」聽到裏麵的異響,一門之隔外格林問道:「怎麽了?」


    李登殊不動聲色地看著諾裏,開口安撫了格林一句,而後內外又陷入了一陣沉寂。片刻的僵持之後,是李登殊先一步放開了手——諾裏起身來,神色倒不見狼狽,嘴上依然淡淡道:「好久不見,李上將。」


    他話中意有所指,不過李登殊皺眉不語。他和諾裏的上次會麵,還需要追溯到那場宴會上。英俊陰鷙的alpha像是帝國公主的狼犬,始終巡迴在主人身側,對往來的一切人都散發著強烈的敵意。


    而那時候諾裏的樣子可謂和當下天壤之別。


    方才兩人對招的時候李登殊已經感覺到諾裏的手有些使不上力,而當下對方不遮不掩地站在自己對麵,李登殊明白了那些異狀的來源。


    李登殊遲疑道:「你的手……」


    盯著他看的諾裏突然笑了一下,而後抬手張口咬掉了自己的手套。


    沒了手套的遮掩,諾裏的兩手虎口的舊傷上顯得格外紮眼。撕裂傷形成的斑駁疤痕如同蜈蚣一般近乎覆蓋了整個手背,而右手的四指和尾指處也隻剩下金屬色的光澤的義指。甚至他的眼睛也……


    這是很顯然遭受過酷刑的痕跡,再聯繫諾裏在帝國內的身份,以及某位皇太子的行事風格,這一切是誰為之已經昭然若揭。注意到李登殊蹙緊的眉頭,被放開的諾裏倒顯得很是無所謂。他隨著李登殊的目光抬手戳了戳自己的那隻義眼,不帶情緒道:「是不是看上去有些悽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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