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玉忠的聲音讓周長嶺放鬆下來,至少今天不會被周長民而沒人知道!他自然知道殺人償命。


    “殺人償命!反正光腳不怕穿鞋的,我自己一個人,死了就死了,我看你敢跟我拚不敢?!你奔著要弄死我,還想叫我手下留情?


    你看看我頭上,我肚子上!這事兒咱沒完!你打小就排擠我,比我大九歲,你卻沒有一個當大哥的樣!


    你覺得我搶了你本來該得到的東西,你咋不說我還扛著本來該你幹的活兒?


    我被娘生下來,我有選擇嘞餘地跟機會嗎?一奶同胞,血脈相連。


    十指連心,都是親骨肉,你幹啥都行,我幹啥都不行,偏向的太狠!還有公道公平嗎?


    咱爹活著的時候你和娘還而不露,現在爹走了,迫不及待了?


    我當然有怨氣!我隻是不說,但我不傻!


    你們要逼死我,逼瘋我,我豈會讓你們如意?!


    我命硬著呢!你來取啊!


    你讓娘看著來取我的命啊!


    現如今你仗著偏袒你,不憑良心,不顧親情,你看我以後咋收拾你!


    你不是不怕嗎?你等著吧!”


    周長嶺越說越氣,從記事起,兄弟倆就不對付,關係時好時壞,還都是自己忍耐的結果,現在忍不住了!


    不顧鮮血淋漓的腦袋和肚子,周長嶺氣憤的一通指責、質問。他就是要說出來,排解心中鬱結之氣!沉積之氣!


    我顧念親情但是不代表我傻!你想拿捏我,就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反正我就是一顆銅豌豆!打不癟,錘不爛!我看你是啥!


    周長民被揭穿老底,惱羞成怒,既然最後一件遮羞布也被扯掉了,那就不管不顧吧!


    看著激動到雙眼泛紅的周長嶺被周玉忠抱住,頭上身上都是血,周長民其實有點害怕,但是他覺得有人抱住周長嶺自己可是有優勢了,決定偷襲!


    可是剛剛拎起來鐵掀就聽到玉忠說話了:“你剛才咋打我都不管,現在我抱住他,你要是敢動手,你看我會不會跟他一起打你?”


    玉忠自然是看著周長嶺受了傷怕他挨揍,故意抱著的,要是周長民受傷了,玉忠絕對不會管,最多隨便拉幾下架。


    周長民聽到玉忠這樣說打算放棄了,不因為啥,就是怕!


    因為玉忠是個愣頭青,下手沒輕重,真要是他們兩個人聯手了,自己隻有挨揍,按照周長嶺的個性,既然撕破臉皮,估計自己不殘也傷賺不到便宜!


    隻得悻悻作罷:“你等著,哈,你看沒人幫你的時候你咋辦?躲一輩子?小心點吧!逮著你我打好你!”


    “老母豬拱地嘴上的勁,你除了嘴上的勁,你倒是來呀!說狠話你就說吧,看看該小心的到底是誰!今兒我流的血,你一點也不少的得給我還迴來!”周長嶺聽著周長民這麽說,肯定不甘示弱!


    周長民也不再多言語,拿著鐵掀走了。


    玉忠放開周長嶺問道:“長嶺哥,你礙事不礙事?走走走,咱趕緊,你還流血嘞!你說說這咋迴事兒?東西都給你砸了,日子不過了?”


    周長嶺搖搖頭沒說話,靠著窗欞子坐下,弄一顆卷煙抽起來,也不顧傷口流血。


    玉忠看著臉色蒼白的周長嶺有點擔心開口道:“走吧哥,到診所看看,然後去俺那再吃點飯?”


    說著攙扶著周長嶺起來,一邊走一邊又問:“你昨天泡在井裏恁長時間,礙事不礙事兒?”周長嶺再次搖搖頭。


    兩個人到了診所,醫生看著渾身是血的周長嶺問:“長嶺,你這是咋了?今兒一天都二進宮了?跟誰打的?不要命啦?你看看這頭上,這肚子上!


    嘖嘖嘖,頭疼不疼?暈不暈?這兒呢?!你這我估計是有點輕微腦震蕩了,肚子這口子再深點你就吃啥漏啥了!先縫針吧!”


    醫生詢問了幾句,燈光照照瞳孔,然後下了決定。


    “那個,郝醫生,你說二進宮?上午俺哥也來了?他咋了?”


    “上午高燒!”醫生一邊迴答一邊拿著體溫計讓玉忠幫著給量一下體溫。


    醫生準備了一小會兒,酒精針線,也沒有麻藥,就是幹!周長嶺愣是一聲沒吭。


    頭上縫四針,肚子上縫七針!


    打了一針破傷風,周長嶺看著醫生到:“郝先生,我沒錢了,你先記著,我有了錢以後立即跟你送過來,你看行不行?”


    郝醫生確實很好,爽快的點頭答應。


    終於弄好了,也到晚上了,玉忠攙著周長嶺去了自己家,喝了點糊糊,然後周長嶺自己迴了家,躺在床上,深深歎氣…


    現在咋辦?家裏東西都砸了,鍋也爛了,錢也沒少,要啥沒啥!家徒四壁說的就是自己吧?最少得先借錢買一口鍋,然後才能保證活下去,然後…


    製訂了一係列方陣策略以後,周長嶺沉沉的睡去,第二天醒來,又是昏昏沉沉的,感覺又發燒了,吃了藥好一點。


    中午找三叔借了幾塊錢,然後拖著半死不活的身體去了集市上,買口鍋,買點其他的這些亂七八糟的油鹽醬醋等等,還有菜,反正不著急,走走停停中午了才到家。


    往後幾天周長嶺頭上肚子上的線也拆了,但是他今天又來診所了,這一段時間在診所已經欠了三十幾塊醫藥費了。


    可謂債台高築,當然虱子多了不怕癢,反正欠都欠了,今兒再來欠點。


    “長嶺,不是都好了嗎?拆了線了嗎?咋了?”郝醫生笑著問道。


    周長嶺指著自己的耳朵道:“郝先生,我這幾天頭上肚子上是好了,可是我感覺這幾天耳朵特別特別疼,有時候嗡嗡亂響有時候感覺聽聲音都聽不見了!”


    郝醫生笑了:“你這輕微腦震蕩休息下就好了,跟耳朵可沒有那麽大的聯係。


    誰打的你你就去訛誰?可不要在這裏來訛我呀,哈哈哈…”


    “哈哈,那沒有,我是真感覺疼,你給我看看吧。”郝醫生點頭,戴好手套和無影反光鏡開始給周長嶺檢查耳朵…


    “之前耳朵癢不癢?啥時候開始疼的?”周長嶺也一一如實迴答。


    郝醫生收好東西對周長嶺說:“長嶺,你下午去一趟公社裏,到衛生院看看,我初步估計是中耳炎,你是不是最近耳朵裏進了很多髒水啊?別耽誤,去吧。”


    中午自己隨便解決了一下午飯,下午就按照郝醫生的安排去了公社裏的衛生院。


    耳鼻喉科,一個中年人檢查了周長嶺的耳朵情況以後拿出病曆單一邊問一邊填寫著:“姓名,年齡,家庭住址…”“周長嶺,16歲,在賈莊村住。”


    “哎喲,那麽遠呢,十多裏呢。哦,今兒是幾號了?”


    “陽曆吧?是一九七五年,五月二十三號了。”


    “好的。小周啊,你這個應該是中耳炎,在十幾歲到三十幾歲的人裏發病率很高。


    不過也好治,根據你描述的情況應該是細菌真菌的感染造成的,我給你開點抗生素,你吃了就好了。”


    周長嶺連忙道謝,給錢結賬拿藥迴家。


    下午又跟大伯三叔借了五十塊錢,還了郝醫生這會兒又拿點藥隻剩十塊錢了。這個賬不知道啥時候能還上!唉…諸事不順!


    公社離白集很近,拿著藥周長嶺又跑到張恆家裏。


    唉…剛學出個眉目,又耽誤了半個多月,自己病了也就沒來了,還忘記給他捎信兒了,還不知道張恆願不願意教了。


    推門進去,張恆正在院裏跟另外一個和自己大小差不多的人麵對麵坐著講:


    “學習觀麵相和看手相,你要得學會觀察,學會總結!學會觀察才可以講得透徹,講得對,學會總結才能進步快,才會更加準確的講出重點要點!


    比如一些常識,鼻子尖尖,他不是老二啊,就是老三,反正他不是老大,對吧?


    你這樣一講啊,他自己如果是老二或者老三就會跟你說,你講的對了,因為你排除了老大,就算成功了。


    再比如眉毛彎彎,必有災難,這也是一個小常識啊,如果你看一個人平常眉毛濃密黝黑,但是某幾天眉毛淡灰向下彎就說明這幾天不順意…


    如果你看手相的話,你就要知道什麽代表什麽。


    手上的三道紋有說叫事業線感情線和生命線,實際上這三道紋也有另外的說法啊,這三道紋呀,代表著天紋地文紋和人紋三道文,又象征著三庭,就是上三庭,主掌肩膀以上的鼻子眼睛嘴巴,中三庭之肩膀以下,腰腹以上,下三庭…


    哎?長嶺你來了?”正說的起勁兒,張恆看到了周長嶺問了一句。


    “表叔,我這幾天病了,沒出來,就沒到這來,我後麵好了就還每天過來,我今兒是到公社去看病,離這兒近,就來看看你。”


    周長嶺先跟和自己大小差不多的年輕人抬抬頭打了招唿,對著張恆解釋道。


    “哦,前幾天你三叔來了,跟我說了,沒事兒,先養好病,後麵好了再來。”張恆說了句讓周長嶺安心的話,周長嶺點點頭。


    張恆繼續講,周長嶺蹲在一邊也不插嘴不多說話,就是聽著。


    這個觀麵相看手相真的太有趣了,和看《周易》那本書,背卦名歌相比,不知道要簡單多少倍。


    所以呀心裏又活絡了起來,以後能不能學習觀麵向看手相?


    周長嶺迴家了,又吃了幾天藥,周長嶺還是覺得不對勁,這幾天耳朵不疼,但是自己這幾天又開始頭疼,發高燒!


    唉!這是怎麽了?諸事不順,心情煩悶,心情煩悶就導致生病,生病又諸事不順…惡性循環。


    生活中總是有很多這樣的事兒,如果一開始好好的,就會一直很好的按照好的方向發展,如果中間一旦出現點不好的情況,那這個不好的情況將會無限放大,影響整大局!現在周長嶺就是這麽個情況。


    無奈,再次前往公社衛生院,又是一番檢查詢問,填寫病曆,隻是時間變成了六月,病從中耳炎變成了腦膜炎引起了腦炎和腦膿腫!上次給看病的徐醫生說這個病可能會引起癱瘓…變傻。


    “徐醫生,你說我這耳朵它進水了,中耳炎,我這腦袋可沒進水,咋就腦膜炎了?還引起了啥腦膿腫和啥東西?啥化膿性腦炎???那我以後豈不是要變傻了?”說著說著周長嶺有點沉重了,天要絕人?本來一件小事兒,惹出來那麽多事兒,甚至會影響自己整個一生…


    何去何從?不治了迴家等死?我才十六歲啊,我還沒好好看看這個世界,我…


    徐醫生看著失魂落魄的小夥子安慰道:“不要太悲觀,腦膜炎好治,就是要點時間,治療的好的話不會癱瘓也不會傻。隻是有一定幾率,但是可以盡量減小啊。我給你開中藥,你迴去按時定時定點煎藥喝藥,一個星期後再來我這裏。如果行動不便,就叫個人來。”


    周長嶺心情很沉重,點點頭。弄好了藥,拖著發高燒的身體和如同針紮般疼痛的腦袋,忍著迴到了家。


    中午了,不吃飯,煎藥。苦!多苦呢?比被娘和大哥欺負苦,但是沒老爹去世的時候苦。


    下午睡了一會兒,起來去老爹墳前坐一會兒,上次來還是清明節過後的半個月,那次去拔草來著。


    現在墳頭兒又有點草了,周長嶺一邊咳嗽一邊拔草,跟老爹念叨念叨:“爹啊,你在那邊過的咋樣?我改天再來多給你燒點錢,你在那邊別省了,該花就花。


    俺這邊挺好的,俺哥俺嫂子還有大侄女兒都怪好的,俺娘除了有時候牙疼,沒啥事兒,你在那邊放心吧,哈,我…我也挺好的,現在分家過還挺瀟灑,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


    我跟俺表叔學算卦呢,好長時間沒去了,那個東西有點難,不過我發現看麵相手相簡單的狠,我下次再去跟俺表叔說說改學這個。


    還有啊,爹,我上次追許願燈掉井裏啦,哈哈,泡井裏半天,叫人家買樹的給我救上來啦。


    前幾天我病了,跟大伯和三叔借了點錢,我都不知道啥時候能還上…


    我現在好了,哪也不疼了,就是想找個人說說話,我找不著人,人家都有事兒,忙著呢,我除了幹活就不幹正經事兒…


    我想你啦,爹…”


    念念叨叨,呢呢喃喃。


    跟活人不說話,跟死人說不完。


    活人不想聽,死人不得不聽。


    念叨累了就迴家睡了,天黑了才起來煎藥,喝了,勉強著自己吃點東西,睡!


    人都說吃飽就睡,不想事兒就能胖,自己這啥時候能胖點?夢裏吧。


    天天按時吃藥,病了快一個月了,也沒出去弄點野兔啥的,嘴裏吃東西沒味兒。


    吃完了幾副藥,周長嶺覺得自己還是沒好,咳嗽更嚴重了,發燒有時候燒的都意識不清,腦袋更疼了。


    看來病情沒有好轉,以後逃脫不了一個癱瘓變傻。


    強撐著到了老張嬸子家,在吃飯,麵餅子更黑更粗了,也不知道裏麵放了啥東西,估計難以下咽,因為玉忠和全印以及全強咽東西都很艱難。


    老張嬸子看到周長嶺進屋問吃了飯沒,周長嶺搖搖頭,嗓子啞的說不出話,廢了好大的勁讓玉忠幫忙去一趟公社裏拿藥。


    又囑咐一遍自己現在的感覺,讓他告訴徐醫生。


    然後自己就迴家躺著了。左等右等,下午了玉忠才迴來,拎著比自己上次拿的還要多的藥,然後轉告徐醫生對自己的囑咐。


    記得多喝水,記得要活動一下,記得如果疼的受不了就喊喊,去做個別的事兒,轉移注意力。


    周長嶺覺得太煎熬了,放棄吧!反正越來越嚴重,治好了自己也是個癱子傻子,還不如早死早解脫,趕過去看看老爹過的咋樣!


    因為太難受了,唿吸困難,高燒不退渾身沒力腦袋還疼的天崩地裂一樣,真的無法忍受了!


    可是如果就這麽放棄了,那自己想去看的大世界的高樓大廈和新奇的東西就再也看不到了,自己還沒娶媳婦兒,還沒有感受過草長鶯飛和冬日暖陽的美好。還沒有吃過千奇百怪卻味道很好的美食…人在痛苦中掙得的時候,要想著美好的人,美好的事物和美好的感情,多想想能不能努力成為一個能解決別人痛苦的人?不要讓別人再體會自己一樣的痛苦。因為這真的太痛,太苦!


    生命最與眾不同的是每個個體都與眾不同,每一種感受也與眾不同。


    當你經曆了認為別人沒經曆過的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某種情感——痛苦,愛,悲傷,喜悅,羨慕,嫉妒。


    也許這世界上還真的會有那麽一個人能懂,雖然不是全部!


    這叫共情!共通風感情!


    可能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一個這樣的人,陪著自己痛苦!我放棄了,他就也沒了!所以!我周長嶺不能放棄!


    不就是疼嗎?


    不就是痛嗎?


    高燒嗎?


    咳嗽嗎?


    來吧!


    希望可以更猛烈吧!


    我不會放棄的!


    我還有救!不能停下吃藥!


    每一種磨難都能使人成長。現在的痛苦造就了周長嶺的性格。


    短暫的低落之後,堅毅不屈,永不放棄!後麵的痛苦更多。


    緩緩起床熬了藥的周長嶺一口悶完,看來跟這藥是勢不兩立了!吃了藥還不算,又弄了兩個餅子強撐著吃完!


    不吃完怎麽有力氣?沒有力氣怎麽扛疼?!往床上一趟,周長嶺閉眼:我準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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