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持季拎起黑七的腦袋舉到了因子虛麵前,眼裏那輕飄飄的兇戾好像可以輕易奪人性命:「你們兩個的說法,好像不一樣,不如你倆好好聊聊,讓我看看是誰在胡說八道,然後我割了誰的舌頭。」


    因子虛舌頭一閃,終究是吹出的冷風吹到了自己:「……」


    他是不可能說實話的。


    但他是要舌頭的。


    還沒來得及想清楚權持季的刀被橫向架著他兩人的脖子。


    一個倒吊的,一個跪地的,脖子剛剛好卡在同一條水平線,殺誰都很方便。


    權持季視線在他們倆中間打轉:「許沉今在哪兒呢。」


    權持季真的會殺人!


    黑七兩股戰戰,早顧不得什麽臉麵,什麽利益,什麽疼痛,大吼著求饒道:「在奉安城,就在奉安城。」


    因子虛堅定出聲:「在涼都。」


    他說謊了。


    黑七說對了。


    但他沒得選。


    因子虛就是天地間匍匐的幼獸,很多時候,眼前隻有死路一條。


    權持季笑了笑,眼神兇狠,刀刃冰冷地磨蹭:「你們倒是真不老實,說謊可是會沒命的,你說真的在涼都?」


    黑七拚命點頭:「不!不!!!許沉今在奉安城,就在這裏,將軍……」他紅著眼睛涕泗橫流地抖:「信我,殺了他。」


    因子虛也出聲:「許沉今身上有一塊蓮花疤,就在腰窩的位置,在下親眼所見,還可以畫出來那朵蓮的樣子,將軍。」


    權持季還是笑眯眯的樣子,模樣就像揣著答案問問題:「七爺,我當然信你實話實說了,那說錯的了,自然要殺了,剁碎了。」


    因子虛瞳孔一縮,脖子一涼,自己的血液蜿蜒到了鎖骨,疼得很,呆呆地,伸舌頭舔了舔濺到唇邊的血。


    他慢慢地歪頭,耳邊「咚~」一聲,因子虛看見黑七圓溜溜的腦袋落了地,死不瞑目地滾到了權持季腳下,身首異處,好不淒涼。


    黝黑的血還在汨,白骨裸出,黑七猙獰的眼擠滿血絲似是死不瞑目,正難以置信地望向權持季,新鮮的屍體上的皮肉甚至還可以抽搐一陣。


    因子虛脖子上的傷隻破了薄薄一層,但是血流得很洶湧,他咽了咽唾沫。


    權持季歪了歪頭,溫柔而頑劣地對因子虛笑了一下:「嚇到了嗎?」


    然後,他當著因子虛的麵揮刀,一刀紮在了黑七那還圓睜著眼滾來滾去的腦袋上。


    權持季將那血淋淋的東西舉了起來懟到因子虛眼前,自顧自欣賞道:「黑七死得好可憐,是吧?」


    因子虛咽了咽唾沫。


    說謊的是因子虛,死的卻是黑七。


    他不由惋惜,黑七死得草率了,自己生前對黑七多有得罪,但平心而論:純屬黑七罪有應得。


    權持季擦了擦刀背,居高臨下地撇了眼倒吊的人,刀鋒再次逼近因子虛:「看吧,胡說八道的代價很大,那你還知道什麽呢,我的小,禮,物。」


    因子虛抬眼:「……」


    有種被狩獵的危機感,仿佛他已經成了權持季的所有物,被其他人「送予」這個閻王。


    不過權持季到底打的什麽盤算?明明……胡說八道的是因子虛啊。


    中了春毒的腦袋是不如平時靈光的,因子虛又舔了舔幹澀的唇,呆呆地看著權持季,就想看看他到底是騾子是馬。


    權持季摸著他的脖子,突然一掐,道:「還想再多說什麽嗎?若說得有用了,便饒你一條賤命,否則,黑七就是下場。」


    因子虛「哦」了一聲。


    是雙死局嗎?壓根沒打算留一條命嗎?


    不,他向來惜命,也向來命大。


    正常人這時候都該嚇傻了,偏因子虛非同一般,他一邊心道:黑七死得好啊黑七死得妙,一邊細細地分析著眼前。


    他說不了實話,也不想說假話,脖子被用力掐著,他卻一下認定:權持季不會殺他。


    明明血一放春毒早解了八分,因子虛卻還是裝傻道:「我想說,將軍,在下好熱,現在除了熱,什麽都不知道。」


    權持季沒理。


    因子虛真的是個瘋子,大有一種要和權持季同歸於盡的的氣勢,他伸了伸舌頭:「將軍,不然,在下……隻好當麵自.褻。」


    醜男自.褻,視覺衝擊,威力巨大。


    權持季終於有反應了,他把刀收了迴來,細細擦了擦,充滿森森殺意的眼落在因子虛頭上,心道:這人果然不一樣,膽子大得很,倒叫人看不透。


    不過,膽子不大怎麽可能知道那許沉今的下落。


    權持季好像是在嫌棄因子虛髒了他的好刀,片刻後他轉過腦袋,朝後方喊了一句:「陽長大夫,他瘋了。」


    隨行的大夫瞧了因子虛一眼:「拖出去泡冰水吧,我們也不能真找一個姑娘給他。」


    因子虛一個激靈:「……」


    他幹巴巴地擠出一句:「也……也不是不可以。」


    權持季撇他:「你也配?」


    奉安城冬天不下雪,黃沙倒是刮,幹冷的厲害,要落下病根了,半條命也沒了。


    月影被浮到水麵的冰碴映得崎嶇,因子虛被權持季一踹,撲通入水,雙手艱難地拍了拍,終於掛在了木桶上。


    他已是清醒透了,衣服也濕透了。


    權持季撐著手,看桶裏翻湧的汙水,靈性地發出一聲「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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