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著乳膠手套的園丁在修剪草坪,看見洛星洲走近也見怪不怪,繼續工作。繞過噴泉和泳池,洛星洲來到了一座規模不小的溫室,管家正在指揮傭人給植物澆水。


    管家是個六十多歲的alpha,頭髮灰白,眼神鑠利,見到門口的洛星洲,放下手裏的植物走過來,「洛先生想參觀植物園嗎?請進。」


    洛星洲遲疑了下:「不影響你們工作吧?」


    alpha管家搖搖頭:「沒有的事。」


    為了方便種植,植物園根據緯度劃分區域,溫帶,亞熱帶,熱帶……甚至連觀賞魚都模擬了專門的水體環境,一草一木都要悉心照顧,洛星洲大為震撼,倍感奢侈,「淩野喜歡植物?」


    他還是第一次聽說。


    管家卻搖頭:「少爺很少來,夫人生前是生物學家,喜歡收集一些稀有的植物,溫室是老爺專門建的。」


    洛星洲聽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說的是淩野的父母,和他簡單平凡的身世對比,淩野更複雜一些,隻是在研究所的時候沒人會在意你的出身,隻會在意你的力量,加上重逢以後淩野對過去隻字不提,他對淩野的過往並不知情。


    現在後知後覺,才覺得淩野當時出現在研究所本身就不合常理。


    以裏斯集團的財力,怎麽可能放任唯一的繼承人流落到那種地方?其中有什麽隱情?


    洛星洲不知道該不該問,尊重伴侶隱私好像挺重要的,他糾結中,管家卻忽然感嘆:「您能來這裏,我們很意外。」


    這熟悉的套路……洛星洲腦子裏已經想到了對應的劇情:「你下一句是不是要說『這麽多年了,還是第一次見少爺帶人迴家』?」


    「不是」管家頓了一下,給了他一個莫名的眼神,「我想說的是,這麽多年了,我還以為別墅最後會是我的。」


    洛星洲:「?」


    這又是什麽劇情,他怎麽沒讀過。


    「開個小玩笑,」管家咳了一聲,「老爺和夫人去世之後,少爺很少迴這裏,基本不聞不問。家裏也沒客人,整幢別墅隻有我守著,他們都調侃這房子是給我養老的。」


    「不過我無兒無女,與其留房子給我,不如多幾個年輕人陪陪我。」


    洛星洲終於迴過味來,重新打量麵前的alpha,雖然年過半百,但從對方的臉上看出一點熟悉的痕跡:「冒昧問一句,您是淩野的……?」


    「名義上的舅舅,但賽斯集團隻有一個主人,我不會僭越。」alpha很誠懇。


    淩野的舅舅是淩野的管家?洛星洲理解不了這麽複雜的家庭關係,但看得出來對方沒有惡意,長時間的孤寂可能讓這個老人熱衷和年輕人玩笑。


    洛星洲不擅長聊天,從學生時代開始,他就是那種被敬而遠之的壞學生。好在這位管家舅舅熱情好客,一路上介紹各種珍稀植物,他也不覺得尷尬,穿過一道玻璃門,洛星洲先聽見水流沖刷聲,這座溫室的中心,居然是一座人工瀑布。


    瀑布是溫室的中心供水係統,洛星洲剛一靠近,就看見從水邊驚起的生物,居然是隻帝王蝶,仔細一看,瀑布周圍,到處都是翩飛縈繞的蝴蝶,種類繁多,色彩斑斕。洛星洲說不出名字,但紀錄片見過,即使在冬天,它們也充滿活力。


    這裏幾乎有一套完整的生態係統,完全可以掛個牌子當博物館收費,可見建造的人花了很大心力,洛星洲一邊感嘆,一邊更好奇淩野的父母,新聞報導裏斯集團前任總裁和總裁夫人均死於飛機失事,按報導時間推算,大概是在淩野被送到研究所前一個月。


    淩野失去雙親,無父無母,重病纏身,才會流落到研究所成為實驗體。但按照淩野的反應,他對他的父親其實並不在意,甚至說是抗拒……


    洛星洲失神地看著飛遠的蝴蝶,不知道在想什麽。


    淩野言語大膽,卻從不輕易說愛,更不坦誠,洛星洲總是要通過別人來探聽他的過往,這一點讓人莫名有點挫敗。


    但一想到他們現在已經完全標記,以後的時間還長,一切都能慢慢來,他又釋然不少。


    「能造出這麽巧奪天工的溫室,看得出來貴先生很愛貴夫人,一片情深,」洛星洲說的是實話,他頭一次見識到在家門口開植物世界的。


    「是的,」淩舅舅點頭,卻好像不太贊成,自顧自喃喃,「但情深有時不是好事,太偏執的愛隻會帶來畸形的結局,就像這一場進化,它本不該發生。」仿佛是某種暗示,又仿佛某種勸慰。


    洛星洲一愣。


    「他父親是個利己主義的偏執狂alpha,占有欲作祟的精神病,他害死自己的妻子,害慘他的孩子,最後害死自己,導致悲劇的發生。」猛然聽到這種豪門隱秘,洛星洲也跟著一愣,對方緊接著卻提到了淩野。


    「淩野憎惡他的父親,但他身上流著那個alpha一半的血,你知道的,當人盡力避免成為某個人時,反而會跟那個人變得越來越像。」


    淩野迴家次數不多,但每當他和淩野對視,卻越來越清晰地發現,這個孩子的眼神和他的alpha父親越來越像,一樣偏執,一樣冷漠。


    淩舅舅吸了口氣,終於把擔憂脫口而出:「所以看到你出現,我不知道是不是好事,我有我的私心,希望你救這個可憐的孩子,但我妹妹因此而死,我害怕自己的私心帶來第二個悲劇,所以我隻會勸你,如果真的有一天……請盡快離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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