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若林遠遠就看到孟湧蹲在個血肉模糊的人身邊,緊皺的眉頭能夾死蒼蠅,他身上穿著一件粗布白衣,全身都粘了泥土。


    周圍的人不是捂著嘴就是捂著眼睛,不敢看那三個人。


    而那三人還在嘶叫,但已經是聲嘶力竭,眼看著就活不長久……


    秀兒上前撥開眾人大聲道,“我家小姐到了,各位讓開些,給小姐看看怎麽迴事,孟爺?”


    孟湧聽到梅若林竟然來了,慌忙起身,周圍的人也都讓出道來好奇打量她們,秀兒跟裴炎上過山大家都認識。


    梅若林卻是從來沒見過。


    但知道她就是請孟湧來做工程的小姐,眾人更驚奇了。


    又看到她是一個比裴炎還要小的奶娃娃,所有人已經不是驚奇來形容了,是覺得不可思議,這孩子身材有四五歲模樣……比裴炎小半個頭,可一張臉卻是奶娃娃的樣,不得不說,這奶娃娃非常漂亮可愛,比他們見過的任何一個奶娃娃都要好看。


    這些人看到梅若林的可愛小臉,也都沒那麽害怕裏麵的半死血人了,有些善意的人反而擔心她會害怕,趕緊攔住她上前的步子,“小姑娘,別看,裏麵都是血,半死不活的人……你一個奶娃娃看到會做噩夢的,不要看了,孟爺,還是讓娃娃迴去吧。”


    梅若林笑意更深,“沒事,我不怕這些……我有些法子能治他們的瘋病,倒是你們,寺廟還沒有拆完吧,怎麽都到這來看熱鬧。”


    眾人都有些尷尬,好不客氣的大小姐啊,但叫他們不看熱鬧而去幹活,他們肯定不願意,現在出了這麽大的事大家也不敢繼續動工。


    都害怕是因為拆了寺廟受到菩薩詛咒,才差點搞出人命的。


    孟湧忙分開眾人來到她麵前,“梅小姐,你真能治他們?”


    “自然能治,不能治我為何要來……我剛才一路走來時,聽到匠人們嘀咕說是因為拆了寺廟得罪了幾尊泥像,才落下災禍導致有三個人摔爛了身體,嗬,我第一次聽到這麽好笑的笑話,幾個泥像要這麽靈驗,那你們還做什麽工,何不求泥像讓你們飛黃騰達,泥像們也不用坐在那受煙熏火燎,不如下來跟你們一塊享樂不好嗎?”


    眾人瞬間尷尬,有些不怎麽信的覺得挺有道理,尷尬笑一笑也不說啥,但有些頑固不服氣者心裏是怒罵不止,可因為這位小姐是出錢請他們的主人,隻得臉上不服氣惱怒的瞪著她,像要吃人。


    孟湧感覺不對勁,慌忙擺手,“梅小姐不要說了,這是我們的忌諱,千萬不要再說了,快來看看傷者吧。”


    梅若林將周圍人的表情盡收眼底。


    她淡漠的揚起嘴角,並不理會這些情緒走到那三人身邊,這三個人隻剩下痛苦的吟呻,眼睛完好的人目光驚恐,一直試圖用斷手挖眼珠子,但因為動不了隻是不斷虛弱的勾晃著臂膀,做出奇怪的動作。


    而那眼珠子都沒有的人進氣不比出氣多,臉上的皮肉抽搐不斷。


    梅若林自然是知道他們為何如此,冷笑一聲,把頭上的紅綢緞取下來,對著其中一人的臉旋轉了一圈,一團黑霧從那人的臉上冒出來吸附在綢緞上,這人便神精一鬆安靜的閉上眼睛,接著又同樣的動作給其他人做一圈,其他人也都安靜下來暈了死過去。


    她把綢緞輕輕一抖,黑霧就消失了。


    圍著的人都嚇得不行慌忙退出了好幾米。


    連孟湧也慌張的不敢靠近,“小姐,這黑霧是什麽東西?”


    “不是什麽東西,是毒,這些人大概是碰到劇毒的毒蟲毒草,吸取了毒氣出現幻覺摔下了山坡,所以才這樣驚恐大叫,引出了失心瘋的病根。”


    孟湧鬆了氣向周圍人大喊,“大家聽到沒有,我上山前就跟你們交代過……來做工就好好做工,山上潮濕,毒蟲毒蛇毒草眾多,你們又不認得不要到處亂走亂晃,哼,現在好了,都不想守規矩就是此種下場,不想做得提出來,我孟爺親自送你們下山,往後誰也別想進了孟家門討生活。”


    所有人大氣不敢喘。


    孟湧瞪了眼其中一個老實矮小的匠人,那匠人羞愧的低頭,就是他把這三人帶進來的,本來他們隻是鄰居,並不怎麽來往,偏偏喝了幾口他們三個潑皮送來的酒,一頓吹牛下來就稱兄道弟,被他們求著要進工程隊,想著也不是什麽壞事今天就帶他們來開工了,誰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


    梅若林把綢緞又係到發上,孟湧盯著紅綢帶子心裏琢磨,這小小帶子可以解毒?小姐是怎麽做到的?嘴上卻小心道,“那……這三人的手腳可還有得治?”


    “能治,我是接骨的好手,什麽樣的骨頭我都能接上,但是這三人中毒頗深,我雖解了毒,也能接好他們的手腳,可他們最後還是會成為瘋子,或癡傻之人,如有人照顧還能過得下去,沒有人照顧很快就會死,倒不如不治讓他們現在就死,還少受些痛苦。”梅若林很認真的給意見。


    “不不,治,怎麽說也得治,這是一條人命不能開玩笑,求小姐救人。”


    梅若林詭異的目光蕩起一圈圈漣漪,既然這樣那她不得不治病了,挽起袖子拿起他們的斷手斷腳就接起骨來,不到一會,就到處是血流成河,徒手撕開的皮肉,碎裂的森森白骨,周圍的人看得一個個臉色蒼白,紛紛跑進樹林哇哇的大吐特吐,很多人隔夜飯都吐了,最後一個個軟倒在地比病人還像病人。


    那三人本來就剩下沒多少命,現在更是已經看不出是死還是活。


    孟湧懵在那一動不動,他仿佛看到自己的太祖奶奶忽近忽遠貼著他的臉,想帶他一塊去地下享福。


    他一直用眼神拒絕。


    他現在還不想下去,可小姐手上的血肉骨頭一個勁的催促他快點跟太祖奶奶走。


    梅小姐還是個孩子,弄死了三個人,隻要她推卸責任花錢了事一定會活得長長久久,可自己就難說了。


    他是這三人的工頭,是他帶人上山的,又是他讓梅小姐治病的,弄死了人,他才是最大的責任人……


    菜市口的閘刀一定很快。


    他軟軟跪倒地上,一個四十多歲的漢子淚流滿麵,想他孟湧也算是銀釧有頭臉的人,一向冷靜自持,又不愛招花惹草,也不願做傷天害理的事,一心一意為家族為孩子們操持,又孝順父母,為何落得這樣的境地?


    “孟爺……你在做什麽,哭成這樣?你們老男人也這麽愛哭嗎。”


    孟湧抬起眼,淚眼婆娑不甘的問,“小姐,你是想我死嗎,你這是治病接骨嗎,你快把他們撕成碎片了,你還不如給他們一刀來個痛快,或給我一刀更痛快,他們是我手下的人出了事我要擔責,死了我也要進大牢的。”


    梅若林這才發現所有人都遠遠的捂著嘴,又是吐又是驚恐,秀兒跟裴炎已經見過她殺土匪強盜時的手段,雖沒那樣驚恐,但也是白著臉不敢看,也是站得遠遠的,看她不悅的眼神瞟來,兩人才尷尬挪著步子靠近。


    “這什麽話,孟爺還要替我做很多事,我怎麽會想讓你死,他們的骨頭皮肉我已經接好了,用了我一大瓶的藥,抬迴去休息幾天就能痊愈,這段日子不能吃不能喝,三天過後才可正常進食,你找人看著點,別死了浪費我的藥。”


    孟湧聽得眼前一亮,也顧不得擦淚丟醜慌忙去查看三人,沒想到,雖然看著血淋淋的可怕,但這三人的確給接好了骨頭縫合了皮肉。


    隻是這縫合不像縫合,到像是用什麽東西把傷口給粘住了,被摔成在她的手下總算整理出個人樣!!


    沒有辦法,隻能在信她一迴,他立馬叫人把這三人抬下山放在自己家裏休養,等過了三天在送迴去,隻求梅小姐能妙手迴春給他留條生路。


    一場風波終於平息下來,所有人都心不在焉,但工還是要繼續做,繼續上山幹活……也在沒人敢四處亂走,見識到梅若林手撕骨肉的模樣,他們甚至不敢靠尼姑庵。


    梅若林洗了手也隨著眾人上山看了拆除的進度,所有人都表現得恭恭敬敬,看了一眼後她就帶著秀兒跟裴炎迴去了。


    迴去的路上,一直沉默寡言的裴炎靠到梅若林身邊,凝著眉頭小聲道,“小姐,那三個人不是好人,就是他們不懷好意一直跟我們迴來的,你不該救他們。”


    秀兒也恍然大悟,“對哦,原來是他們……還是裴炎眼神好,小姐,他們定是想打咱們的主意,想進咱們的院沒進成,在周圍鬼混才遇了事,該死的家夥,小姐你不該救他們,讓他們摔死的好。”


    “誰說我是救他們,我又不是大夫。”


    梅若林向左邊樹上瞥了眼,一絲淩厲閃現,嘴裏卻淡淡迴答。


    “啊……”


    秀兒跟裴炎都驚訝張大嘴,“可小姐你剛才……剛才不是說你會治病,最會接骨的嗎,你還說你是大夫呢,還看了許多醫書……”


    說到醫書,兩人就突然住了嘴。


    等等,她們院裏有醫書嗎?倒是那種光著身子抱在一起,用各種奇怪姿勢打架的畫本最多,醫書是什麽樣的?


    兩人一臉無語,小姐張嘴胡說八道的能力把她們都騙了。


    “可是小姐,他們要是真死了……官府會不會抓咱們,這死也不成,不死也不成……小姐還冒充大夫治病,要真死了這可是重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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