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連走了三日。


    這天夜裏。


    眾人趕路錯過住店,隻能在樹林裏過夜。


    梅若林半磕著眼皮喝著羊奶,看她小臉白嫩嫩的,眉目清秀,隱約透著雪姨娘的三分長相,雪姨娘可是個大美人。


    翠萍嬤嬤無奈的感歎,“可憐的孩子,你也是倒黴,怎麽就遇到那個道士,我看你並不是什麽災星,咱們走了這幾天了,也沒遇到個強盜土匪,你也是越長越漂亮,老爺要是看到現在你的,說不定就留你在家了。”


    小丫鬟年紀小,有點害怕的緊湊到嬤嬤身邊,“嬤嬤,這樹林陰森森的好可怕,咱們真要在這過夜。”


    前麵生火的車夫嘿嘿上笑,“別怕,現在還算是太平盛世,我跟老爺出門闖蕩也是見過世麵的,這個時間,沒有強盜土匪在樹林裏晃,你放心吧,如真有事……”他瞥了眼嬤嬤懷裏的嬰兒,“老爺說,丟了她咱們自己逃,咱們身上又有柳家的牌子,那些人不會不給柳家麵子。”


    小丫鬟跟嬤嬤不說話了,忍不住滿臉的愁容,這麽可愛的孩子真的要丟嗎。


    突然。


    一個翁聲翁氣的嗓音突然哈哈大笑,“什麽柳家鄭家白家紫家,我土老虎還從來沒把誰放在眼裏,你們從我這地界過,就得留下賣路錢,哈哈,白天都沒人敢從這裏過,這大晚上的,你們還敢在此地歇息。”


    唿啦一聲,十來個人就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這些人個個穿著襤褸,手上拿著鐮刀鋤頭棍子,說是強盜更像是逃荒的流民。


    誰也沒有想到,前一秒才說起強盜土匪的話。


    下一秒就真的出現了強盜土匪。


    眾人臉色大變,嚇得全身冷汗直冒。


    “你們……”


    馬夫這會子嚇得腳肚子直打抖,卻不得不作揖的陪笑道。


    “我們是清水鎮柳家的家人,跟縣太爺是多年好友,還請各位高抬貴手放過我們,我們這裏有點銀子請幾位拿去喝酒。”


    他掏出兩個小碎銀顫巍巍的遞了過去。


    領頭的那人舉起火把,掃了翠蘋幾人的,看到她們還抱著個孩子,又看了看小丫鬟的模樣貪婪的哼道,“管你們是誰,縣太爺又怎麽樣,不認識,夥計們,這二個是女的,把他們賣給人牙子,能換不少的錢,全捆了。”


    小丫鬟嚇得尖叫。


    翠蘋嬤嬤也驚駭得轉身就跑,可她一個婦人那跑得動,又抱著個孩子,不到幾步就跌倒在地上哭道,“大爺放了我們吧,我們把錢給你,我這裏還有孩子,你們積點德,放過我們吧,孩子是無辜的。”


    幾個人都在心裏暗罵,也太倒黴了。


    這條路是老爺吩咐他們走的,隻說這裏是去銀釧最近的路線,還叫他們快去快迴。


    可沒有說這條路上有強盜啊。


    想來也是,要是好差事,怎麽可能讓他們幾個人送小姐,他們隻是普通的下人,在柳家也是做著份內的事,從來沒出過這麽遠的門。


    領頭的正得意,大步跑過去就要搜翠蘋的身上錢財,另一個卻拉著小丫鬟嘿嘿笑著向旁邊走去。


    小丫鬟瘋狂的拍打著抱住她的人,哭著向車夫求救。


    可車夫也隻是個普通人,那已經被四五個人圍著挨打,哪裏能救人。


    翠蘋嬤嬤苦苦的哀求。


    領頭的一把抓起她懷裏的小嬰兒,正思索著這娃是賣還是殺,沒有誰會喜歡這樣容易夭折的小嬰兒。


    就在那一瞬間,他看到小嬰兒睜開眼睛,一雙墨黑如星辰般的珠子盯著他,粉粉的小嘴露出個興奮的微笑。


    甚至還聽到小嬰兒嘴裏輕飄飄吐出了一句話。


    “喂……有沒有想過,今天是你的死期,讓我好好做個小嬰兒怎麽就這樣難。”


    這句話的聲音不大不小,所有人都聽到了。


    每個人都驚駭的張大了嘴。


    任誰聽到一個小嬰兒嘴裏說出這樣的話不害怕是假的。


    周圍的空氣突然一滯,萬物仿佛喪失了所有感官,沒有一點聲音,寂靜又空蕩蕩的,無數的樹葉飄了起來帶起一大片的腥風血雨。


    如同地獄。


    嘔……


    三個人再也沒忍住,一起跑到樹下狂吐起來。


    之後,這事過去了半個月,翠蘋跟小丫鬟、馬夫都還在恍惚中。


    看看懷裏的小嬰兒。


    唇紅齒白,粉雕玉琢似得小人,哪有半點恐怖?


    但那晚的事是真實發生的,他們看得清清楚楚,也聽得清清楚楚。


    小姐開口了,然後就是地獄般的景象。


    翠蘋小心用羊奶膏燒成水,倒進小瓶裏擰上奶嘴,試了試溫度放在小姐的嘴邊,喂著她喝奶。


    幾個人更小心的伺候著,生怕惹惱了她。


    雖然他們都生出想逃跑的念頭,但想想十來個強盜被切成碎片的模樣,大家就沒有勇氣跑了。


    便硬著頭皮去銀釧的慧心庵在做決定。


    又連續走了一個月,終於離銀釧越來越近了,沒有想到越近遇到的強盜土匪越多,連山水也變得猙獰灰暗。


    自那天後,小姐在沒做那樣的事,像個正常小嬰兒吃了就睡,睡醒就吃,偶然發呆看著天空不言語。


    隻有這時候她才不像個小嬰兒。


    銀釧是楚國北邊的一個荒涼城鎮。


    柳宣師以前做生意時去過這,跟慧心寺的住持是好友,那位老道的建議是讓把災星送到最遠的寺廟鎮壓。


    所以柳宣師隻能想到最遠的寺廟就是慧心寺,而慧心寺的旁邊就有個慧心庵。


    把災星放在這裏,正好。


    他寫一封書信也一同讓三人帶上送於主持,說明了這個女兒是生是死都不管,如果活下來,就讓她在慧心庵出家做尼姑,當然,最好是能處理掉。


    柳宣師本想自己處死這個小女兒,可畢竟是親生的,讀了聖賢書的他自覺做不出豬狗不如的事,銀釧這條路兇險無比,在路上死了也好,還是去銀釧被處理了也好他都無所謂。


    如此死在外麵,他也沒什麽愧疚。


    可他並沒意識到,老道沒有讓他殺女兒,但他自己卻無比厭惡這個孩子,厭惡她不是個男孩,厭惡自己有一堆的女兒卻又送了這麽個災禍給他,他對這個期望已久卻又失望的孩子,已經厭惡到了極致。


    又這樣過了大半個月。


    這一路上雖遇到幾撥打劫的,都被小姐無聲無息給‘打發’走了。


    這天,他們又遇到一群強盜在攻擊一個車隊,到處散落著屍體,男主人已經死了,女主人鼻青臉腫被強盜捆在旁邊的樹上,華麗的衣服被撕破,露出白皙滿是抓痕的身子,一個六七歲左右的小男孩依偎在母親身邊驚恐的全身顫抖。


    翠萍一行人也沒有避開。


    強盜們看到翠萍跟小丫鬟都露出猥瑣的笑。


    打量他們一眼,看他們穿得很樸素,便不爽的罵道。


    “……他娘的,又不知是誰家的婆娘從咱們這山頭過,看著不像是有錢人,喂,看到咱們殺人越貨,就都別想走了,兄弟們,解決他們,早點迴去吃飯了,把女人跟的馬拉迴去,還能賣幾個子。”


    眼裏話裏都是把女人當成貨品。


    翠萍幾人經過那場血風肉雨,現在看到強盜不覺得害怕,自覺得低頭詢問,“小姐,怎麽辦?要幫他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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