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成良遠遠望著母子三人,懸了一路的心才算放下,長時間奔走,才感覺到口幹舌燥,身上也都是黏膩的汗。


    甚至走得急,還穿著下地幹活的短打,褲腿歪歪斜斜挽在腿肚處。


    林氏賣的是吃食,他滿身餿汗,還是不往前湊了。


    崔成良藏在人群中,視線定在林氏身上。


    “我這不是防患於未然......”


    林氏麵無表情,崔景文越說越小聲,最後悻悻摸了把鼻子,將鐮刀藏到身後,後退兩步,把主場讓給自家娘親。


    他是來當護衛,不是來惹娘生氣的。


    小販們出攤的位置基本是固定的,林氏四下觀察,相鄰的攤子都是昨日見過的。


    眼下時間早,小販們一邊收拾準備,一邊熟稔的拉家常。


    聲音混在嘈雜的環境中,就算林氏不刻意去聽,也能感受到三不五時飄來的視線。


    半個集市都在等著看熱鬧。


    昨日粗脖子破天荒的空手而歸,大夥都在等著看今日林氏如何打發他們。


    有人希望林氏真有幾分手段,為西市剜除這夥毒瘤。


    也有人暗暗等著瞧林氏栽在這夥人手裏。


    林氏頂著議論,自顧自做起準備。


    掙錢她都不怵,更何況幾塊絆腳石。


    昨日賣蘋果的婦人也來了,不同的是,這次背上馱著大大的背簍,身後還跟著一大一小兩個孩童,拖拽著一個竹筐,搖晃著走到林氏旁邊。


    瞧著有上百斤蘋果了。


    婦人咬牙彎身,卸下背簍,揉著酸痛的肩膀長舒口氣。


    “唿~可算走到了。”


    眉眼間卻神采飛揚。


    林氏趕忙上前搭手,幫兩個孩子把竹筐搬到攤子前。


    “今日怎麽拿了這麽多蘋果。”


    按照婦人昨日所說,她一天也就能賣一簍蘋果,這些蘋果頂上尋常幾日賣的量了。


    婦人笑吟吟,不急著迴答林氏的問題,反而拍了拍兩個孩子的頭:“叫嬸子。”


    兩個孩子雖然瘦,但瞧著十分健康,大點的男童瞧著七八歲的樣子,旁邊妹妹四五歲上下,撲閃著長睫毛,黑眼仁純淨透亮。


    “嬸子好。”


    兩道脆生生的聲音,直喊的林氏眼睛彎彎。


    真可愛。


    尤其是女娃娃,梳著兩個小辮子,隨著動作一晃一晃。


    “真乖。”


    林氏從懷裏摸出幾塊糖,塞到他們手裏,又從身後把崔景文扒拉出來。


    拉拽間,明晃晃的鐮刀掉在地上。


    林氏嘴角抽搐。


    莫名感到丟人。


    崔景文快速把鐮刀撿起來,像模像樣執了書生禮。


    “哎呦,還念過書嘞。”


    婦人驚喜道,拽著崔景文左看右看,別人家的孩子越看越滿意。


    崔景文擺了擺手:“隻胡亂念了兩年,碰巧過了童生試而已,不值一提。”


    林氏和崔昭昭:“......”


    果然,自家兒子\/老哥藏不了一點拙。


    婦人詫異得張大嘴。


    眼前的少年隨便讀了兩年,就考取了童生功名,這可不簡單啊。


    他們村的教書先生,苦讀了二十餘年,孫子都有了,才考得了童生。


    真的是苦讀,全家勒緊褲腰帶供養著。


    她還以為讀書人都如此艱難,沒想到還有這麽年輕的童生老爺。


    “了不得呀,這孩子往後肯定有大出息。”


    林氏硬著頭皮應和,隻想趕緊換個話題。


    童生的名頭雖然扯大旗的時候用著順手,但眼下聽著總有種莫名的偷感。


    總會不自覺帶入前世兒子亂七八糟的成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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