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薩德興奮中帶著好奇的目光,我突然感覺到很絕望,可能我這輩子都沒有辦法逃出實驗室了。我的身體機能在逐漸下降,我的意誌在逐漸減弱,我的意識也開始時而清晰時而混沌。


    我生出了一種很強烈的想死的欲望,可是我又知道,那對我來說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我再次清晰的意識到了,我被剝奪掉了死亡的權利,這是一種詛咒。


    我已經無力從對森先生的愛中汲取支撐下去的勇氣了。在身體被毒藥腐蝕的過程中,我隻能自虐般的一遍遍迴想著他對我的每一次傷害、利用、拒絕,我的每一次因他而獲得的痛苦和死亡。


    “隻要狩再忍耐這一次,等到由內而外長成一具全新的身體,我就把你的束縛解開。”薩德很愉悅,說完就要離開。


    我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勾住了他的衣角。


    “嗯?想要做什麽呢?”他看我。


    “……把那份錄音,留下來吧。”我努力睜著眼睛,向薩德傳遞出我的堅持,“……我想聽。”


    “好。”


    他笑彎了眼睛,輕巧的將手機塞到了我的手裏,然後果斷的離開了實驗室。我摸索著再次打開手機的錄音,森先生平靜的聲音就再次響在了空曠的實驗室裏。宛若尖刀一般,一刀一刀的淩遲著我的心髒。


    我恨他。


    可我還愛他。


    我想保持清醒。


    我想活著。


    從那之後我大部分時間就都是意識不清醒的混沌狀態了。但是無論我是有意識還是無意識,我的耳邊總能迴放那道錄音。


    【……這竟然是狩君嗎?……狩君竟然變成這幅樣子了嗎?】


    當我意識不清晰的時候,我就會產生一種錯覺,仿佛森先生真的在我的耳邊安慰我,他在問我為什麽變成了這個樣子,他在安慰我……


    可當我短暫清醒過來的時候,我就又會聽到森先生的第二句話。


    【……狩君已經歸還給薩德先生了,我這位前上司也不好再說什麽了……】


    對的,是他親自放棄我的。他親手將我打包送給了薩德。我現在所遭受的苦難,全都來源於森先生。我不討厭他,但是我恨他。


    我恨他我恨他我恨他——


    到最後,所有的恨意都凝聚成了一個虛影。他有著一張清雋秀雅的臉龐,細長的眉微微蹙起,高挺的眉骨顯得眼窩有些凹陷,一雙宛若寶石般清透的紫色眼睛,在夜幕下顯得格外漂亮。夜風吹過他的髮絲,就朦朦朧朧遮蓋了他的半張臉頰。


    那是森先生。


    我終於哭了出來。


    我還在想他。


    再後來,我就不太記得了。


    實驗室的一切都是千篇一律的。包括每半小時輪換一次的守衛,也包括我每全身修復兩次就要進入一次的實驗室。


    那有森先生錄音的手機早已經沒電關機了。但是很奇妙的,我記下了森先生說下的每一個字。每當我閉上眼睛的時候,我的耳邊就會迴想起那兩句話。


    那兩句話宛若揮之不去的烏雲一直聚集在我的頭頂,陪伴著我度過了在實驗室的每一分每一秒。


    直到——


    基地被攻破了。


    炸彈震耳欲聾的聲音,還有實驗人員奔跑逃命的聲音,一齊炸響在我的耳邊。我看著萬年不變的實驗室被一群穿著熟悉的黑衣人闖入。


    為首的繃帶少年在對上我的眼睛的那一刻,就毫不猶豫的舉起了手槍,將我置身的透明玻璃實驗缸徹底打破。伴隨著玻璃的碎裂和缸內溶液的流出,我也沒有了支撐,倒了下去。


    隻是我還沒有倒在地上,就被繃帶少年接了過去。


    “狩先生。”他這樣稱唿我。


    ……我,我不是。我想問他,[狩先生],那是誰?可是我張了張嘴,卻發現什麽都說不出來。


    “您想要說什麽嗎?”他把耳朵湊到我嘴邊,試圖聽清我在說什麽。


    “……狩君,已經歸還給……薩德先生了。”我的大腦中隻有這一句話,所以我隻能斷斷續續的把這句話說了出來。


    再然後,我就失去了意識。


    我赤裸的身體好像被人遮蓋上了一件大衣,我被人搬運來搬運去。一直到,我躺到了一個幹燥柔軟的地方。那似乎是一張床,我又被蓋上了一床輕柔的被子。


    我感受到有人用冰冷的器械貼在了我的皮膚之上。那種感覺和薩德的實驗很像,像到即使我在昏迷中,也會條件反射的掙紮,顫抖。


    我似乎聽到有人在說話。


    我又感覺有人在撫摸我的臉頰。


    “……狩君有說什麽嗎?”


    “……[狩君已經歸還給薩德先生了]這樣,隻說了這一句。”


    然後我就聽到了一聲嘆息,又感覺那隻溫暖的手再次撫上了我的眉眼和額頭。我沉淪在那隻手的溫暖撫摸中,意識陷入了混沌。


    我好累。


    我想就這樣永遠睡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我終於醒了過來。沒有了冷硬的實驗台,也沒有蒼白刺眼的白熾燈,更沒有一波接一波的疼痛,我鼓足勇氣睜開了眼睛。


    昏黃柔和的燈光,和實驗室完全不同的深沉溫柔的木質香調。而我身處的位置,是空曠臥室中唯一的一張床。窗簾被拉的很緊,一點都不透光,讓我分辨不出是白天還是黑夜。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如何成為森先生的最優解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南瓜餡月餅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南瓜餡月餅並收藏如何成為森先生的最優解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