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第一次提出了[讓官方重視異能力在戰爭中的重要性]的觀點,也是我向上層提交了[不死軍團]的計劃書,並且實施了方案。”


    “而我——”森醫生直直的看向我,不知道想到了什麽,他突然說,“風間君,在你眼裏的我是什麽樣子的呢?”


    我正在用我笨拙的大腦努力分析森醫生突然拋出來的那麽多信息,乍然間聽到森醫生將問題拋給了我,沒反應過來的同時,差點下意識迴答了出來。


    我眼中的森醫生,像一個神明。每一次都在我非常狼狽的時候拯救我,他會坦然接納我對他小心翼翼的討好,卻又冰冷的不會施捨和迴饋給我一點溫暖。


    可是現在,我是來聲討他的,我是來質問他的。我我的朋友被[不死軍團]折磨致死,我也是其中被折磨的一員。因此,我隻是倔強的沒有說話。


    他沒在意我的不迴答,隻是淡然答道:“不論在你的眼中我是什麽樣的——但其實,我也隻是一個小小的軍醫而已。”


    “如果能利用[不死軍團]贏得戰爭的勝利,顯赫的功績自然不會輪到我。但是如果最終還是輸掉了戰爭,那我就是[不死軍團]計劃的主謀。這是從我提交論文報告書的時候,就已經知道的事情了。”


    也就是說,他在寫下[不死軍團]計劃書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想好了自己的結局。


    我已經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指責森醫生了。


    我有指責他的立場嗎?我想是有的。


    [不死軍團]的所有士兵都在他的計劃之下被虐待到精神崩潰、不成人樣。我曾短暫或長久交往的朋友們——比如立原、再比如上野,也一個個熬不住而自殺。再或者與謝野,從一個明媚少女變得連使用異能力都非常痛苦。


    可是森醫生又是那麽坦蕩的承認了自己的罪行。他絲毫沒有掩飾,就很直白的向我傳遞了一個信息——


    你們所有人都是我早已經決定好要犧牲的。我知道這樣做不人道,對你們也很殘忍,但是我就是這麽做了。我會坦然接受屬於我的懲罰,但是我不會後悔犧牲你們,因為這是為了我的國家。


    國家,是什麽大義嗎?


    理智告訴我要理解森醫生的做法,因為除卻[不死軍團],有更重要的值得守護的東西。可是感情卻告訴我不能原諒他,明明一切苦難的源頭就是他。


    “我不想原諒你。”我朝他大喊道。


    “可是這根本不重要不是嗎?我不會在意任何人的原諒,也不會去乞求諒解。換句話來說——風間君,你的原諒與否對我來說無關緊要。”


    “可是那些死在戰場上的人,那些被折磨到生不如死的士兵們呢?他們也是人,就這麽不在意他們嗎?”


    “他們的感受根本不需要在我的考慮範圍之內。”森醫生凜然道,“如果[不死軍團]的成立、如果這些士兵們的犧牲是有意義的話,那這就是我的最優解。”


    他究竟是以什麽樣的心情說出了這麽無情的話?可是仔細想來,這不正是森醫生真實麵目嗎?所有事物在他的眼中都隻區分為[有用]和[沒用]兩種情況。


    最可笑的是,我對他來說是有用的。所以我現在還能站在這裏和他說話,和他對峙。


    我倉皇而狼狽的逃離了辦公室。


    我不想再思考關於森醫生的一切事情了。但是我唯一擁有的,就隻剩下了立原留給我的詩集。


    我開始嚐試像之前的立原一樣讀詩,像他那樣用平靜且清亮的聲音讀詩。詩歌中的每一行字都仿佛是一方獨立於這個世界的小空間。我企圖用這種方式躲避現實,縱然身體會不斷的死亡,可是我的精神卻能逃離這個世界。


    然而,我失敗了。


    我顫抖而破碎的聲音讀不出來一句詩。


    而那本詩集中除了原本的詩歌外,還密密麻麻的寫滿了立原對家人的想念,對戰爭勝利的渴望,對美好未來的憧憬。


    那麽強烈的意願穿透紙頁衝擊著我的大腦,感情和理智在我的心中經歷了漫長的拉鋸戰之後,終於有了一個結果。


    我無所謂我自己的身體,我也不能共情他們對國家、對親人的濃烈感情。我隻是,想要做點什麽。想要再為上野、立原,為了[不死軍團]中所有還在死亡痛苦中煎熬的人,再做點什麽。


    我記得立原曾對我說過的話,他讓我要珍惜自己的生命。


    可是現在我已經失去資格了。


    我主動站到了戰場上。沒有機槍、沒有□□、甚至沒有刺刀,我的手裏僅剩了一把小型軍刀。我試圖拿著這把刀去戰鬥,去朝著我每一個能近身的敵軍的弱點砍去。


    我再也不會想對麵的人是不是和我有仇有怨了,我已經沒有立場再思考這個問題了。


    死掉,就再復活,拿起武器繼續戰鬥。


    然後再死掉,再復活。


    與謝野的精神已經瀕臨崩潰,她就快要施展不出異能力來了。但是沒有了與謝野,那就靠我自己的異能力。雖然比[請君勿死]要修復的慢了一些,但我依舊可以做到還站在戰場上。


    我的意識大概已經和身體分離了。我仿佛是飄在了半空中,看著自己手中握著一把刀,機械的向敵軍刺去。肉搏,被壓在身下砍。可是我並沒有放鬆一點點箍著對方的力道,就那樣緊緊的絞著對方的脖子,最終將刀送入了他的脖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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