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話,喬洵一貫是不愛聽的。


    可是不知為何,此刻看著他帶著淡淡玩味的笑,不甚在意的揭著自己的短,她忽然覺得有哪裏不一樣了。


    喬洵想了許久,才想明白,原來,是他的心態不一樣了。


    以前他說那樣的話時,是頹廢的,是沒有神采的,而現在,他的眸色已然光彩漸起,猶如那時候她初識他時,風光無限。


    對那些過去,他不再忌諱不再談及色變,他已經能夠淡定的,拿這個事情跟她開玩笑。喬洵暗自欣喜,對於簫晉墨來說,這又是一個進步,而對於她來說,便是更明朗的希望。


    臨走之前,喬洵把紀唯寧約了出來,告訴她自己即將要出國的打算,也連帶著把她跟簫晉墨之間的事情說了出來鼷。


    一直想說卻又未說出來的話,在阿寧麵前悉數傾訴,是前所未有的輕鬆,說到底,她還是想要得到阿寧的支持。


    並不是她自己勇氣不夠,一步步跟著簫晉墨走到如今,再沒有什麽會阻攔她繼續往前的腳步。告訴阿寧,或許隻是想著,在未來沒有確切方向的日子裏,她還能找到一個人來指點迷津。


    阿寧懷了孕,或許是怕觸及到她曾經的傷,問起孩子的情況,她隻是三言兩句帶過,不願深談。可即便她再怎樣注意,她那雙亮晶晶的眸子裏,滿是母性的光輝,以及她行走間下意識對腹部的保護,還是沒有逃開喬洵的眼。


    到底是懷過孩子的女人,即便最終沒辦法做成母親,卻還是對這方麵的事極為敏感。心底微微紮疼,想到那個未成形卻已先離去的孩子,她至今還是酸楚往上灌著。


    孩子這個話題,是她和簫晉墨之間唯一禁談的。並沒有刻意做約定,兩人之間像是有默契,誰都不願多提。


    和簫晉墨之間,總免不了情動的時候,最近一周,兩個人或多或少有了親密互動。而簫晉墨特別的小心翼翼,甚至有時候,因為過於小心而顯得緊張,總是在感覺才開始來的時候,他就倏然退離。盡管,他們在開始之前,已經做好了足夠保障的措施。


    三番幾次後,喬洵被簫晉墨搞的也開始神經兮兮,總是不能集中精神,以至,每迴都不能盡興。


    喬洵沒轍,隻得找了份掛曆,照著自己的生理期,把安全期危險期最容易受孕期都用不同顏色的筆標了出來。簫晉墨有不安,她粗蠻的把他推到掛曆前,讓他看個明白,而後,挑好了時間,該做的時候盡情做。


    喬洵知道,簫晉墨雖然從未說出口,可那個孩子對他來說,同樣是深沉的痛。隻不過他是男人,如果他表露的太多,隻會牽引出她更多的傷感情緒。


    兩個人沒有留在國內過春節,他們去往的國度叫新西蘭。那裏氣候極好,生活悠閑,適合養身和養心,最重要的是,簫晉墨在國內軍醫院的主治醫生幫他聯係了那裏的權威專家,預計將要進行為期一年的針對性治療。


    其實以前簫仲航也為他聯係過國外的專業醫院,然而,卻是在所有手續都辦妥,臨上飛機前被截了下來。


    部隊的領導在簫仲航麵前表示,如簫晉墨當時那樣的情況,最好停留在國內治療,組織上會為他安排最完善最先進的醫療方案。


    並沒有明說為何不許簫晉墨出國,然而,簫家也不是井底之蛙,何況還有同為軍營將領的外家,他們也深懂,不讓簫晉墨走出國門,無非是怕他在如此不穩定的情緒之下,一不小心曝露了組織的機密。


    鐵的紀律,無人能夠違背,或許無情,卻不得不從。因為,比起整個國家來說,個人得失,著實渺小。每一個走進軍營的人,在他們職業初始階段,就無比清晰的認識到這一點,並心甘情願的服從。


    簫仲航不是不懂,隻是當時遇到自己孩子出了這樣的事,他是明知不合規矩,也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暗自張羅。


    那時候,褪去恆信執掌人的身份,褪去妻子娘家的地位,他不過是個父親。作為父親,他隻希望他的孩子能夠安好。


    所幸,現在已經解了禁,因為,簫晉墨如今的情況,比起十年前,已然好了太多太多。


    兩個人從穗城出發,在那之前,簫仲航夫婦特意從b市趕到穗城來,為他們送行。簫仲航趕過來喬洵不意外,她意外的是,坐在輪椅上的簫夫人竟然也出現在他們麵前。


    所謂的天下父母心,喬洵也是在後來懷了那個孩子以後,才略有體會。


    那天晚上,兩家人一起聚在穗城喬家,喬洵幫著自己的母親親手做了一桌子菜,算是兩家人提前吃的團圓飯,也算是為他們兩個人踐行。


    之於喬家父母來說,隻以為簫晉墨是要到國外去發展事業,女兒是夫唱婦隨,加上喬慶生跟簫仲航以及喬謙,都是有話題的人,這頓飯,算是和樂融融。


    而對於簫家父母來說,卻更為百感交集。尤其是簫夫人,把一切都看在眼裏,苦於表達不夠清晰流利,這樣的情況下,她隻得在桌下,用自己尚不能完全行動自如的手,顫巍巍的握住喬洵。


    盡管她用了自己所能用盡的力氣,卻還是握不住喬洵的手,可她的碰觸以及她眸中想要表達的意思,喬洵卻能夠懂。


    那是一個母親,對他們這對即將要遠行的孩子的祝福,以及道不盡的擔憂。那樣的情況下,喬洵隻能無言反握住她,她用自己的方式,向這個母親承諾,好好陪著簫晉墨,與他共同進退。


    那種感覺,就好像一切盡在不言中,她們用特別的方式,默契的溝通著。


    整頓飯下來,最為寡言的便是簫晉墨。自己父親跟嶽父之間的熱絡話題他沒有興趣參與,相比起他們的相談甚歡,他跟喬謙的角落,略微安靜。


    他全程關注的,都隻是自己的母親和喬洵,這兩個他此生最愛的女人,此刻的萬千情緒湧動,都隻為他。


    而他覺得,此生能夠擁有如此溫暖的家,如此純粹卻刻骨的愛情,便是上天對他最大的眷顧,前路即便再如何渺茫,都不再有畏懼和冰冷。


    吃到一半,喬慶生率先舉杯,以長輩的身份,祝福這對新人。簫晉墨素日裏不太喝酒,但嶽父端起的酒杯,他不敢不喝。


    喬洵知道他的身體不宜喝酒,暗暗攔住他的酒杯,想出聲跟喬慶生敷衍,然,卻是被簫晉墨不動聲色的擋了下來,細聲耳語:“一點點,沒關係的。”


    舉杯推盞間,不知誰不小心碰翻了桌沿湯碗,碗中的湯汁悉數倒在簫夫人腿上,幸而不燙。喬洵要陪婆婆去洗手間清理,才開始動作,卻看見公公簫仲航已然起身。


    餐桌上不過三個年輕人,除卻簫晉墨和喬洵,唯剩下喬謙。現在喬洵終於有了著落,喬媽媽的心思,總會放到喬謙身上多一點,許是因為喝了些酒,也許是因為簫家父母不在席上從而沒有了顧忌,也不管喬謙樂不樂意,非逼著他明天開始相親。


    喬謙充耳不聞,喬媽媽傷心念叨,一個三十四歲的男人,每天隻想著賺錢,就算不需要人噓寒問暖,也得有個人需求吧。


    喬洵被自己母親的豪言壯語雷的裏嫩外焦,偷眼瞄簫晉墨,但見他促狹微笑。


    倒是喬謙,兀自淡定:“媽,你也太老土了。現在的男人,要解決個人需求,可以有很多種方式,不必非得走娶妻這條路。”


    喬媽媽還想再說話,卻是被喬慶生冷眼一瞪:“當著女婿的麵亂說話,像樣?”


    父親一斥,母親倏然噤了聲,而喬洵,卻是抑製不住的爆笑開。


    每對夫妻,總會有屬於他們自己的相處方式,那是獨一無二,無人可以模仿,比如父母的歡喜鬥,也比如公公婆婆的相敬如賓。


    她在憧憬,不知未來,她跟簫晉墨的婚姻生活又會是怎樣的一種局麵。旁邊的男人似有感應,迴過頭來看她,輕言:“這一輩子,你都是我掌心的寶。”


    喬洵明媚綻笑,喉嚨深處,湧出些微酸澀。再多的財富名利,再多的甜言蜜語,皆不如這一句簡潔濃縮的情話,暖暖的,裹住了她整個心房。


    那些年她獨身一人四處出差尋找訪談對象的日子裏,穗城機場的白天夜晚,她都親臨過無數次,可卻沒有哪一次如今夜這般,即便天空漆黑無邊,卻依然覺得興奮至極。


    他們並肩而行,十指交握,他的溫熱,她的微涼,彼此融合,演變成了最適合的溫度,溫暖著彼此的人生。


    他們在閘口停下腳步,不約而同的側頭,相視一笑,眼底波光流轉,專注且情深,倒影的,皆是彼此眼中的他和她。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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