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林琪的車上下來,紀唯寧冷的要命。彼時,這個城市下起了密密的細雨,連原先那微弱泛白的太陽光都隱了起來,就如她此刻的心情,全是陰霾。


    關於江承郗的事情,她已從林琪的口中了解了大概。那些,都是她未從徐暮川口中得知過的砦。


    包括他為什麽會被拘留,包括他現在所處的環境,包括他是怎樣被送入醫院。紀唯寧問林琪,江承郗為何會發高燒,林琪說她也不知道,可能是身體太累的緣故。


    看她們的反應,好像並不知道江承郗的腎髒有問題。


    她想要去安慰江心瑜。她那麽辛苦才生下江承郗,甚至為了養育這個兒子,甘願做於天明見不得光的情人,一做,就是二十多年。


    或許她如此的方式讓人沒辦法苟同,可誰都不能否認,她對江承郗的母愛,是深刻的。


    這樣一個母親,如果在知道江承郗曾經為了前途事業賣掉一個腎髒後,該會有怎樣的反應?


    紀唯寧側頭注視著身旁這個始終攥著她手掌的女人,一次又一次的挪著唇皮,卻是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因為,她隻要一開口,就有一股澀到極致的苦感從她的喉嚨間湧出來。連她自己的整個身體都是冰冷寒顫的,她又怎麽可能安慰得了江心瑜。


    紀唯寧向來思維慎密。林琪說,江承郗是因為巨額行賄當職官員被帶走,她馬上就想到了由於林海天一案牽扯出來的那單子事鰥。


    現在抓這方麵抓的那麽嚴,林海天一行人早就按程序在接受調查。由於牽扯的人數較多,新聞總是在跟蹤播報。


    她之前一直沒有在意過,覺得既然犯了法,接受製裁便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可是她沒想到,有一天這單事竟然會牽扯到自己身邊的人。


    更加可笑的是,促成這個案件的背後操控者,還是徐暮川。


    當初徐暮川去b市,連同賀家兄弟在夜總會給林海天布的局,不正是這單案件的源頭麽?


    紀唯寧隻覺得整個心都是空的。下了車後,再沒有了任何可以遮風擋雨的工具,她更是抖的渾身如同在篩糠。


    醫院的走廊很安靜,現在還未到早上交接*班的時間,走動的人影很少。紀唯寧隨著林琪她們去了這家醫院的急診室。


    林琪說,江承郗是夜裏突發的高燒,被拘留所的看守員發現的時候,已經成昏迷狀態。他們想要聯係江承郗的親屬,可是,江承郗的檔案記錄裏,卻沒有任何親屬的聯係方式。


    輾轉幾番,才是聯係到身為江承郗專屬秘書的林琪。


    這段時間,為了父親林海天的事情,林琪沒少在穗城b市兩邊跑,又恰逢這次於氏出事,她做為江承郗的秘書,更是跟在了左右。


    江承郗忽然變成這樣,林琪心裏著急,便喊來了江心瑜。林琪是比紀唯寧還要早知道,江承郗和江心瑜的母子關係的。


    江承郗的高燒一直不退,哪怕用了藥也是如此,醫院便要給他做全身檢查。可是,他卻是不肯配合。


    林琪沒辦法,這才又找上紀唯寧。


    急診室近在眼前,紀唯寧心裏著急,步子邁的很大,甚至想要掙脫開一路上都攥著她不放手的江心瑜,直接跑著向前。


    然而,一直沒說話的江心瑜,卻是在紀唯寧即將要掙脫開她的時候,‘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江……阿姨。”紀唯寧被她突來的動作嚇了一跳,有些說不上話。


    反應過來後,她俯身,想要去攙扶,可是,這樣的動作又是牽扯到了背後的傷口,絲絲的疼痛讓她有些無力。


    她隻得把求助的目光看向林琪,然而,林琪卻是轉開了臉,像是刻意迴避。她說,她要去找醫生。


    一時間,安靜的醫院走廊,便隻剩下她們兩人。


    “江阿姨,你別這樣,有什麽話站起來說。或者,等我先去看我哥,迴頭再說,好嗎?”


    紀唯寧心裏既是擔心江承郗,又沒辦法棄這個仿佛隨時都要倒下去的母親不顧,整個人焦躁的如熱鍋裏的螞蟻。


    嘴裏說著話的同時,她自己的身子也跟著矮了下來,蹲在江心瑜麵前,跟她平視著。


    “我是一個罪人,我不配做他的母親。”


    江心瑜開口,滿目的悲慟,聲淚俱下:“我沒有給過他快樂的童年,沒有給他足夠的關愛。他如果不是為了我和桑榆,就不會去動方家,他沒有動方家,今天也就惹不上這事。如果不是為了我和桑榆,他更加不會在婚禮上拋棄你。”


    “你是這個世上,唯一讓他感到溫暖幸福的女孩。你不知道,自從他進了紀家,我們母子每次見麵,他的所有話題都是你。他讓我很早就知道,有一天他會娶一個叫做阿寧的女孩做我兒媳婦。他對你的在乎,甚至讓我這個母親都嫉妒。”


    “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他失去了他最愛的女孩,是我害得他要去坐牢。阿寧,我能不能求求你,重新迴到他身邊好不好?那些錯,全都是我的錯,不


    該由他來承擔。”


    “他其實錯不至死,他沒有背叛你,他自始至終愛的人,都隻是你。阿寧,可以嗎……可以嗎?”


    江心瑜抓著她的手,一遍遍的求著,保養得宜的一張臉,又是希冀又是戰戰兢兢。


    紀唯寧隻覺得酸澀難忍,她不知道該怎麽迴答,想要說話,可是連口都還沒張開,眼淚便先決了堤。


    江承郗有錯嗎?


    事到如今,紀唯寧覺得,當初她對江承郗的怨和恨,早就不剩一丁一點了。


    錯的是她,她不該那麽輕易變心,愛上另外一個男人。


    錯的是上天的安排,如果不是在江承郗離開的那段時間裏,她的身邊發生那些事情,或許,她真的會在穗城,等著江承郗的歸來。


    可是,現在再去究竟這些東西,似乎已經沒有什麽意義……


    “阿寧?”


    江心瑜還在等著她的迴應,又是喚了一聲。


    她知道,應該是江承郗在他母親麵前,真是提到過太多這個名字,以至,江心瑜現在,喊她的名字,也是可以喊的如此順口。


    可是,她要怎麽迴答?


    “江阿姨,我想先去看看我哥,這個事情,迴頭再說好嗎?”紀唯寧無奈,哽咽的出聲拖著。


    奈何,江心瑜是抓著她不放:“裝裝樣子也不行嗎?讓他開心一點,重燃他的希望,讓他好好打這場仗,這樣也不行嗎?我去向律師打聽過了,這樣的案子,隻要他肯配合,還是有希望爭取寬限的。就算是要坐牢,起碼刑期也得少一些。這樣你都不能答應嗎?”


    紀唯寧眼淚不停的掉,一雙水亮的瞳眸,盡是泛紅的光。讓她窒息難受的,不是江心瑜的一把鼻涕一把淚,而是江承郗如今麵臨的處境。


    那個寵她愛她十五年的哥哥,竟是被自己最愛的男人,扯的要坐牢。她該如何去消化這個事情?


    不知道徐暮川有沒有想過,他當初設計林海天的一個無心之舉,最後卻連著把他的親哥哥也設計進了監獄。他這兩天在忙這個事情,忙的焦頭爛額,又是以著怎樣的一種心境?


    還有,他這一天一夜的時間,到底在什麽地方?不是口口聲聲要救江承郗嗎?為什麽到現在連個影都還沒現?


    紀唯寧被江心瑜拽的沒法行走,索性也就那樣呆著,任由江心瑜搖晃著她的身子,一遍又一遍的求著。


    “你們在幹什麽?”


    突來的一道聲音,沙啞低沉,有些氣虛。


    跪坐在地上的兩個女人同時循聲而望,然後便在一米外的走道上,看見江承郗的身影。因為病著,他的腰板挺的不若平常那般直,但依舊修長好看。


    江心瑜先是反應過來,當即起身,奔到江承郗麵前,雙手捧住他的臉,上下觸摸試探著溫度,邊是麵露焦色的問著:“怎麽樣?還燒不燒?我們去做下全身檢查好不好?”


    江承郗抬手,揮開江心瑜在他麵上的雙手,沉聲道:“注意您自己現在的身份,不要靠近我,免得再惹事上身,到時就沒人再能護你了。”


    他的聲音不大,也不是指責,他隻是用很平淡的口吻說著一件擺在眼前的事實。


    然而,這樣的話,還是讓江心瑜僵了麵色。


    江承郗見狀,依然沒有露出過多情緒,隻是叮囑:“迴去吧,跟於天明好好過。我的事,不用您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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