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氣漂浮在空氣中,緩緩散去。


    馬喻才迴過神,思索著自己該如何接近嚴鬱秋,從而接近嚴家,調查出嚴繼堯車禍的真相。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和嚴鬱秋交談的時候,欺騙過他,自己和嚴繼堯生前認識。


    “我可以直接接近嚴鬱秋,但是我之前騙他我們是朋友,現在得對一下口徑。”


    嚴繼堯站在原地,好一會兒沒迴應。


    馬喻才又喊了他一聲:“嚴繼堯?”


    嚴繼堯好似才反應過來似的,離馬喻才的方向退了幾步,然後道:“我?大學的時候——”


    嚴繼堯娓娓道來,陳述了一些他大學期間的信息:“1x屆經濟學本科,1x屆工商管理碩士,本碩連讀……”


    ……


    “……那就說在逸夫圖書館吧,我經常去。”馬喻才試圖對接一下兩人活動的連接點,讓這個虛假的事情變得真實。


    嚴繼堯聽著,時不時修正一下:“嗯,那時候的確有很多跨學院的活動在圖書館展開。”


    “好。”


    “我們隻是經常在圖書館聊天,所以很少有人知道我們認識,畢業後我們偶爾會在線上聯係……”馬喻才安排起他們的過往來。


    “直到你那個——”馬喻才頓了一下,“去世之前,兩年多的時間,因為忙於工作,我們才逐漸失去聯係,雖然聽說你的事情了,但是我有事沒去葬禮,所以你的家人也一直不知道我這個好友。”


    就這麽,兩人創造了一個不存在的“過去”。


    確定完後,馬喻才摘下眼鏡,道:“好,就這樣。”


    兩人談著談著。


    嚴繼堯一抬頭,發覺他們的距離有些近。他打量著馬喻才低頭的模樣,垂落的柔軟發絲和那清澈的雙眼,讓他恍惚了一下,腦海中還真的閃過了一個和圖書館有關的人。


    那記憶不甚明晰,但是嚴繼堯憑借著眼前的畫麵,居然記起了一個片段。


    一個不戴眼鏡,性格開朗的男生。


    嚴繼堯微微困惑地問:“……我生前見過你嗎?”


    馬喻才抬眸看他,困惑道:“有嗎?”


    嚴繼堯隻是隨口一問,但聯想到那個戒指,還有自己知道的一切,線索密織成網,心裏立刻有了個不可思議的答案:


    “你是……興趣合作小組裏,美術與設計學院的馬麒倫?”


    “——”


    馬喻才一怔,雙眼中閃過一絲震驚,整個人就這麽定格了,啞巴了。


    ……沒想到這麽久了,居然還能聽到這個名字。


    就連老同學們都默契地將這個名字閉口不談了……


    他有種被人扒掉衣服的羞恥感,被遺忘的過往又湧上心頭,腦袋立刻充足了血。


    怎麽偏偏……嚴繼堯也認識他?


    嚴繼堯還想問,馬喻才啪地關了燈。


    好似這樣就能阻礙那些朝他投來的視線。


    可他不知道鬼在黑暗中也看得一清二楚。


    嚴繼堯看見馬喻才的臉紅紅白白,表情動搖不已,嘴裏卻強裝鎮定道:“早就改名了。”


    說完,他一個轉身,背對著嚴繼堯,“我累了,想睡覺。”


    嚴繼堯聞言,安靜下來,腦海中正努力去迴憶那些他以為早就忘記了的時光——


    “興趣合作小組下午一點在逸夫圖書館三樓從遊空間集合,這次和美術設計學院交流,請各位自帶筆記本或筆記本電腦。”


    嚴繼堯和室友一起前往圖書館,室友還在絮絮叨叨。


    “美術設計學院好啊,上次去參加他們的設計展,很多有才華的人。”


    嚴繼堯並不是那麽關心這些,美術設計一類的人物和他是弱相關。


    他明白自己在大學中最好的行為,是去拓寬更大的人脈,畢業後進入父親的公司,為公司後續的發展鋪路。


    到了地方後,陸陸續續有人進了房間。


    嚴繼堯坐在距離白板比較遠的地方,將電腦放在自己的腿上,調出自己的資料觀看。


    身旁坐下了一個人,嚴繼堯抬頭看了一眼。


    一個清秀的男人,雙眼清澈,鼻頭挺翹,穿著寬鬆的套頭衛衣,看起來性格比較活潑。


    對方笑了笑,很自然地打了個招唿:“嗨。”


    那笑容太具有感染力了,嚴繼堯也忍不住露出個笑容:“你好。”


    男人腋下夾著一堆文件夾,單膝跪在沙發上,朝他伸出了手,雙眼亮晶晶的,“我叫馬麒倫,你好帥啊。”


    莫名其妙的誇讚讓嚴繼堯有些詫異,又有點開心,伸手同他交握:“嚴繼堯。”


    那次交流讓嚴繼堯意外地印象深刻,美術設計學院裏的學生們才華橫溢,想法奇妙,哪怕他們的專業差異很大,也讓嚴繼堯產生了同他們合作的想法。


    這或許,也是他此後經營公司理念的一次奠基。


    而那個叫麒倫的男生展示得非常精彩,讓他印象最為深刻。


    嚴繼堯很期待與美術設計學院的下一次討論。


    然而下一次到來,那個讓他印象最深刻的男生沒有來。


    詢問了一下組織活動的老師,老師隻是挑起眉頭,表情微妙地說:“他最近發生了一些事情,不方便參加活動了。”


    “什麽?”嚴繼堯追問。


    老師擦著白板,道:“誣蔑學院主任,想獲得什麽好處,但是沒多少人信他。”


    “……”


    嚴繼堯忘了那時自己是什麽心情。


    有些遺憾,有些恍惚。


    那之後,嚴繼堯的記憶中沒有再見過這個男生,甚至再去看美院的畢業設計展,沒有再見到那個名字。


    於是在生活和時間的磨滅中,也逐漸淡忘了這件事情。何況他後來也遇到了很多事情,母親去世,弟弟被接到家中……


    以至於多年後,再看見馬喻才,已經是生死相隔,他也沒能夠想起來——


    原來,他們生前就認識。


    震撼的情緒在心間激蕩,嚴繼堯緩緩坐在馬喻才床邊,看見馬喻才眉頭又皺了起來。


    他撫平對方的眉頭,懸垂在對方眉心的指尖將入體的怨氣抽出,一絲絲吞噬,然後壓抑住心底因邪念而起的躁動。


    馬喻才,你經曆了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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