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開口拉開一看,裏麵竟然是——


    一枚戒指。


    馬喻才呆住了。


    他總感覺自己在哪裏見過這枚戒指,熟悉的既視感困擾著他,使得他短暫地忘記了自己的困境和恐懼。


    他小心翼翼地用兩指將這枚戒指捏在手中,轉著圈觀察。


    非常簡單的款式,圈口比較大,是男款的,上麵是一個藝術設計的字母y,周邊鑲嵌了亮閃閃的碎鑽。


    隻不過戒指上沾了斑駁的血跡,遠看像鏽跡,看起來有些磕磣老舊。


    這是什麽意思?


    這符包明明是求來保佑自己平安的,怎麽裏麵還被鬼魂塞了陰間東西!


    馬喻才看著看著,忽然想起了什麽。


    他前段時間一直在做噩夢,當時以為是精神狀態不好,現在想來,夢中的鬼影不就是那位死在車裏的前車主嗎?


    當時前車主是不是還掐他來著?手上就戴著一枚戒指……


    不會吧。


    出現了鬼片裏的詛咒之物……


    馬喻才咽了把口水,頓時後背發麻,心髒絞縮,他不可思議地仔細看著手中戒指,卻越看越和夢中的鬼影手中的那枚重合,甚至夢中那個身影也越發清晰,仿佛隨著他的觸碰,夢魘正在入侵現實。


    馬喻才趕緊摁下車窗,抬起手捏住戒指一甩。


    我扔!


    “叮。”清脆的聲音卻從身旁響起,什麽東西落在了車內的地板上。


    馬喻才僵住,緩緩看向旁邊。


    副駕駛的地上,正躺著那枚本該被他扔出去的戒指。


    馬喻才根本不敢靠近。


    但片刻後,戒指緩緩從地上升了起來。


    視野忽然一黑。


    原來是外麵的太陽被雲層遮住了。


    雙眼眨了眨,視野裏驟然多了些東西。


    馬喻才瞳孔一縮,心髒差點停跳了。


    原來戒指並不是憑空浮起來的,而是被人拿起來的。


    空間宛若被撕裂,扭曲的邊界模糊著光影,而模糊之中,一個高大的身影坐在副駕駛。


    那人甚至穿著一身黑色西裝,但是裏麵的白襯衫卻滿是鮮血,外套殘破,蒼白的脖頸更是濺上大灘血跡。


    好似落難的貴族,本不該如此不體麵。


    馬喻才用力睜大雙眼,卻依然看不清那人的臉,眼中的人好似被加了一層扭曲模糊濾鏡。身邊縈繞著漆黑的薄霧,和夢中一模一樣。


    鬼?


    馬喻才腦袋空空,滿腦子都是“真的有鬼?”。


    黑影彎下腰,從地上撿起了那枚可憐的戒指,扭曲的光影讓戒指的光芒被遮蔽。


    他在做什麽?


    冷汗從額角流下,馬喻才一刻也不敢移開眼神。


    戒指的光輝在黑霧中閃爍,依稀能夠看見蒼白的手指將戒指捏著,鬼影側著身體,緩緩傾身靠近了他。


    因為極度的驚懼,馬喻才渾身都在顫抖,甚至沒辦法移動。


    他的雙手觸碰到了極度的冰寒,喉管肌肉不由自主抽動,發出了短促的抽氣聲,微弱無比。


    “嗬…”


    原來是鬼影抓住了他的手。


    那一瞬間,馬喻才腦中閃過了些記憶碎片。


    都是學生時期糟糕的經曆,負麵情緒一擁而上,讓他不禁打了個冷戰。


    馬喻才抖得更厲害了。或許是大腦已經嚇到宕機了,他還有閑心想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鬼的體溫,真的是比冬天十八度的空調還冷。


    他的手被迫帶著抬起,對方指尖還帶著鮮血,掌心朝上,將他的手指一根根地分開,然後舉起了戒指。


    馬喻才深吸了一口氣,不可置信地看著渾身是血的鬼握著他的手,另一隻手將戒指朝他的手指上靠,作勢要給他戴上。


    “什……?”


    要幹什麽?


    眼見血跡斑斑的戒指將要套上他的手指,馬喻才指尖一顫,懷疑這是個可怕的儀式,於是終於從被魘住的僵硬狀態中恢複正常,正想要將手抽迴來。


    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


    “……幫我……協濟醫院……”


    馬喻才被這聲音晃了神,直到手指一涼,他低頭一看——


    無名指指根被戴上了這枚華麗而詭異的戒指,仿佛給他上了一道枷鎖。


    馬喻才倒吸一口冷氣,幾乎是本能地抬起手要將這個不祥的物件拔下來。


    可是無論他用多大力,換什麽角度,戒指都死死咬著他的手指。


    身體一暖,馬喻才餘光看見太陽正好從雲層中出來。


    他終於迴到了現實般,周身縈繞不去的陰寒才散開,感覺活了過來。


    馬喻才看向旁邊。


    副駕駛空無一人,鬼影消失了,視野裏明明什麽都沒有。


    可馬喻才卻隱隱約約覺得,那裏正坐著一個人。


    一個身形高大,渾身是血的陌生男人。


    馬喻才渾渾噩噩地過了剩下的半天,他幾乎忘了自己是怎麽迴來的,因為渾身發寒,迴到家後倒頭就睡,又做了一宿混亂的夢。


    夢裏的事情並不愉快,全是些陰暗色調的記憶,童年的、少年的、青年的……


    等馬喻才醒來後,頭痛欲裂,喉嚨腫痛,一張嘴就咳個不停。


    該死……


    他發燒了。


    馬喻才摸自己的額頭,因為燒得渾身熱乎乎的,已經分不清自己是高燒還是低燒了,他掙紮著翻身,靠近床頭櫃,伸手摸啊摸,終於摸到了許久沒用的體溫計。


    他開機後夾在腋下,虛著眼睛摸出手機,準備清一清信息。


    沒想到昨天最早給他發消息的是電子罰單……


    “您的小型汽車xxxxx於202x-7-10 17:29在永佳大道路口因闖紅燈以及副駕駛未係安全帶的違法行為,被交通技術監控設備記錄,請及時接收處理並繳納罰款。發現機關……”


    馬喻才完全不記得了,能迴來就不錯了,他依稀記得昨天發生了非常不好的事情,什麽來著……


    他的車……


    床上的男人虛虛眯著的雙眼猛地睜大了,表情一變,紅潤的眼珠裏水光氳氳,仿佛要哭出來一般。


    但這隻是發燒的生理反應,馬喻才根本哭不出來。


    他想起自己昨天的遭遇了。


    他發現自己買了個魂環車。


    馬喻才抬頭扶著額頭,欲哭無淚。


    手剛落在額頭,冰涼的觸感讓馬喻才一個激靈。


    他猛地抬手,定睛一看。


    一枚熟悉的戒指穩穩當當地戴在他的無名指上。


    記憶再度迴溯,馬喻才傻眼。


    “這不是夢!?”


    他噌得一下坐起身,然後猛地打了個大噴嚏。


    “救——命——啊——”


    額頭貼著退燒貼,桌上放著熱乎的退燒藥水,而馬喻才正忙幹別的,他舉著個老虎鉗,對準手指根根的戒指使勁夾,使勁拽。


    可戒指紋絲不動。


    一定是魔法,這裏麵加了魔法!


    馬喻才累得氣喘籲籲,大汗淋漓,反而還舒服點了。


    累個半死後,他放棄了,將退燒藥一飲而盡,然後迴到床上溫暖了一下,躺了一會兒,感覺屍體迴溫了,覺得有點委屈,想起很久沒跟朋友聊天了,掏出手機給曾經玩得好的發小發信息訴苦。


    “兄弟,傷心。”


    對方幾乎是秒迴。


    “?”


    “說了別單扣問號,要發‘怎麽了?’”


    對麵一直沒迴,馬喻才惱火地發了個語音過去,語氣生氣:“為什麽不迴我?冷暴力我是吧!”


    這次有效果了,過了一會兒,對麵迴複:“怎麽了?”


    馬喻才手軟不想打字,稀裏糊塗地就用語音說了一大堆,最後覺得累,直接打了個語音電話過去。


    對方哢一下就掛了。


    由於以前讀書的時候馬喻才就經常被朋友掛電話,他不介意,繼續打過去。


    期間對方發了消息過來,馬喻才懶得看,一邊文字攻擊“接”,一邊打。


    直到對方終於接通了, 馬喻才的腦袋已經開始罷工了,眼皮也越來越重,接通電話後他反而不想說話了。


    但聽到對麵的唿吸聲,格外安心。


    馬喻才小聲道:“我,難受,打錢。”


    過了會兒,想起這幾天的可怕經曆,尤其是看見手上的陰間玩意,加上發燒,三十而立的大男人竟忍不住哭了起來。


    “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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