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又是一道白光閃過,張萬阡貫徹了他來去無蹤的習慣,便從眾人眼前消失。放眼賭坊裏絡繹不絕的人群,仿佛從頭到尾都不知道有位老者的出現與離去。


    白一嵐對這種事情倒是見怪不怪了,但對張萬阡最後所說的一番話起了心思。但反應最大的,還當屬龐二龍,他一聽平凡虛度三十載光陰的自己竟有一天還能踏進這樣的武學殿堂。放在平日裏一定做夢都能笑醒。但此刻的他仿佛已經把自己當作衡陽派的一員。他死死地將張萬阡給出的條件刻在心中,一反常態激情高漲。在其他人還在猶豫思索之時,他已經提起刀,說道:“在這幹坐著也不是辦法,為了越快弄清楚,咱今晚就出發去萬劍山。”


    “萬劍山……”項空一陣無語,“要是照你這麽查,沒等你進衡陽派就已經把命丟了。”


    龐二龍卻滿臉的無所謂,摟著身邊白一嵐,說道:“咱不是有文武雙全的少莊主嘛,怕什麽。”


    但項空仍舊雙手抱在胸前,對龐二龍的提議十分鄙夷,“你要真想快點弄清楚,你就去報官啊,你不是說他們擱那明修棧道暗渡陳倉麽,那你讓朝廷自己查唄,肯定比咱們快。”


    “但你們不覺得,張老最後的一句話有什麽不對麽?”白一嵐沒有再被情緒帶動,對著他們無關緊要的談話充耳不聞,認真思考著張萬阡最後的話。


    “有什麽問題?不就是讓我們除暴安良麽?”


    “你們仔細想想,仇恨和大義倒是都可以理解,但張老卻讓我們在這兩者之間做出選擇,那至少可以說明,真相應該跟我們所想的有些差異。”


    另一位保持著理智的人也很快跟上了白一嵐的節奏,“確實有問題,看來我們真得再好好調查一下了。”


    “事不宜遲,現在就動身。”


    三人一拍即合,就在大家都準備出門時,才想起身後上江村的少女。如今的萬劍山,對於白一嵐來說,應該算是最危險的地方,說什麽也不能再讓周瑩兒同行了。周瑩兒雖然平日裏活潑好動,白一嵐更是對其聽之任之。但隻要是白一嵐做下的決定,周瑩兒不會再胡攪蠻纏,乖乖聽話。


    白一嵐提議將周瑩兒放在滄州,但出於安全考慮又必須安排一個人留下來陪周瑩兒一起。三人互看一眼,最終白一嵐和項空都將目光轉向了龐二龍,異口同聲。“你,留下來。”


    “憑什麽!這事是我提出來的,我必須親自去。不然你們要是搞砸了話,我這一生唯一進入武林泰鬥門派的機會…………”


    白一嵐本想繼續反駁,但被項空製止,隻見項空麵含微笑,摸了摸龐二龍胸膛,向後推上半步,“算了,我留下,反正我也不想折騰,老龐你加油吧,我呢,平平淡淡也是一生,進大門派也是一生。我們共事這麽久,那不如把這個選擇權交給你咯。”


    說罷,項空便又迴到周瑩兒身邊,朝著龐二龍揮一揮手,手中多了一個布袋,在揮手時還時常傳來金屬抨擊的律動,便轉身離開,“累了一天了,我們先去吃飯咯,多謝龐二哥請客!”


    項空手中之物,龐二龍最熟悉不過,在看到那布袋的一瞬間,他的手便下意識地滑到了胸口,再次確認懷裏空空後。隻見他麵色鐵青,當即就暴跳起來,對著項空消失的背影破口大罵:“我的錢袋!項空,你混蛋!”


    這一聲嘶吼展現的氣魄,對賭坊裏的人來說,可比張萬阡的氣勢大多了。之前幾乎賭坊裏沒有人知道他們的到來,可這一聲怒吼下來,全賭坊的人齊刷刷地盯住龐二龍的臉。結果把龐二龍盯得麵紅口燥,一下子衝出賭坊,用街道上的冷風給自己發燙的臉降溫。


    白一嵐卻一臉的得意壞笑,靠在的賭坊大門前的支柱上,要不是右手的無法動彈,此時的白一嵐一定是那雙手抱胸的看客中的一位。


    龐二龍看著白一嵐,心裏一陣不痛快,“喂,別笑了,咱們也要走了。”


    一說起正事,白一嵐立馬嚴肅起來,他領著龐二龍出了北門,朝著眼前一望無盡的連綿山脈的方向走去。在路上一邊走白一嵐一邊叮囑:“隻要待會進了山,就完全按我的路線走,這裏毒障猛獸眾多可千萬不能迷路了;而且還有各色奇花異草,有的劇毒無比,觸之即死,所以也不要到處亂摸……”


    白一嵐就這些問題反反複複跟龐二龍說了一路,但白一嵐並沒有覺得這麽做有什麽不妥。因為上山之路若沒有莊內人帶路,是始終沒有活著上山的先例的。就連莊內弟子,也時常有弟子在山中遇險的消息傳來,所以萬萬不能馬虎。


    走了三四個時辰,天也微微亮起來。而自以為熟知萬劍山的白一嵐來到萬劍山腳下時,卻看到一條蜿蜒而上的大路,而路口處顯然還有兩名龍虎幫弟子站崗。而且他們到來時恰巧看見龍虎幫駝貨的馬隊進山,一支隊伍浩浩蕩蕩,在這條大路上顯得一點不擁擠。這樣巨大的改變,是他說什麽也不能相信的。從山腳到山莊蜿蜒盤旋下來少說也有三四十裏地,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竟弄出這麽工程。


    “跟你描述的不太像啊!“未知緣由的龐二龍抱怨道:“合著你剛剛說了一路都是在誆我呢。”


    “不是,這條路是他們新修的。我原本還奇怪,他們是怎麽穿梭毒草毒障的。想來他們也是靠著別人給的路線,修了一條路出來。”


    “那現在怎麽辦?”此時龐二龍在白一嵐臉上看不到任何表情,還好有了威德鏢局那時的“前車之鑒”。這是白一嵐真正生氣時的樣子。


    而白一嵐隻是握住鐵劍,死死盯著前麵站崗的人,在龐二龍眼裏看來:生怕別人發現不了我們麽。


    龐二龍一下子急了,“怎麽辦你倒是說句話啊,衡陽派弟子的位子還等著我呢。”


    “我想直接打過去,你呢?”


    龐二龍絲毫沒有質疑白一嵐的實力,並且在衡陽派弟子這一稱號的全力推動下,還沒經過大腦便應下。隨之握住刀柄,躍躍欲試。


    但過了好一陣兒,一旁的白一嵐依舊沒動靜,一鼓作氣,再而衰。龐二龍剛剛拉出來的氣勢一下子全無,二話沒說便開始質問白一嵐,“你不是說好了要打嗎,那你現在在幹嘛!”


    說實話,白一嵐也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幹什麽。當他正準備驟起殺意之時,張萬阡的那句話又忽得在耳邊想起,而他在聽到這句話後,便再也提不起手中的利刃。肅殺之氣也一並消除殆盡。


    “還是想別的辦法吧。”看著怒氣未消的龐二龍,白一嵐略帶歉意的解釋道。


    “你……”


    兩人爭論之際,卻早已引起了龍虎幫的警覺,畢竟兩人也沒有刻意隱藏,隻是站的離上山路口遠了些。他們在這也站了很久,卻遲遲沒有動向,這對站崗之人來說無疑是一種潛在威脅。就在龐二龍還和白一嵐在那糾纏不清之時,一道鋼刀利刃的寒光已經落在龐二龍的肩頭。這種冷兵器的陰寒,免不了讓人打了一個寒顫。


    “這裏是龍虎幫分舵,你們趁早自行離開,省的我來轟你。”


    但當龐二龍反應過來,不僅絲毫沒有懼怕,甚至怒氣帶給了他無比的振奮。自己在威德鏢局的時候做了十年這種狐假虎威,狗仗人勢的事,倒是*被別人做了和自己一樣的事情。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絲滑稽。於是惱怒之意遞減。甚至不再顧及之前的計劃,但也確實沒什麽計劃,朗聲道:“我們來了自然是有事相托。”


    “什麽事?”


    看著龐二龍既然已經迅速邁出了一步,那便由不得白一嵐來做選擇了,隻得借坡下驢,使著眼色提醒龐二龍,他微微做出口型脫出兩個字“押,鏢。”


    龐二龍腦子一下子轉過彎來,大氣地彈掉肩上的鋼刀,說道:“我是貴幫委托走鏢的威德鏢局的鏢師,來找你們舵主商議走鏢錢的。”


    “你們當我傻呢,淮北的規矩在那擺著呢,哪家鏢局走鏢不是先付賬。”顯然龍虎幫這樣的大幫派,就連一個個小小的“看門的”也多少有些江湖經驗,都不可能說是隨隨便便就能讓人相信。


    但龐二龍要說在坑蒙拐騙上也絕對不含糊,他從腰間取下威德鏢局的腰牌遞給對方,於是裝作十分惱怒的說道:“看好了,這是我們威德鏢局的腰牌,還有,錢倒是付過了,可他給的那才幾個子兒,那就是送平常物件的價格,結果呢,看看咱從沐陽但滄州這一路,受了多少苦,命都差點折了。今天說什麽我也要找他成四方好好理論理論…………”


    說著說著,龐二龍的情緒愈演愈烈,說是可以以假亂真一點也不為過。對方都快被龐二龍說的理虧,再加上“看門”的多半年輕氣盛,涉世未深,反倒為難起來,左右躊躇。最後,還是憑著對龐二龍的一絲愧疚,說道:“那你跟我去山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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