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一嵐接過手書,卻完全沒給董春放鬆的機會,“既然你已經幫了我這麽大的忙了,應該不介意再幫我做件小事吧?”白一嵐拿著手書故意在董春麵前晃動了幾下,也是提醒他如今已經沒有退路。


    董春當然了解到白一嵐的用意,但也沒立即應下,而是默默在心中仔細的斟酌。白一嵐倒也沒有著急,因為既然董春能寫下這一紙手書,便說明在他心裏也是極力反對孔輝這個空降的頂頭上司,隻需要再稍稍的推波助瀾,“縣丞大人,有了您這親筆,我們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而且,如果我們扳倒了孔輝,不管是對您還是對句容的百姓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不是麽?”


    看著董春兩邊為難,躊躇萬分。白一嵐也就沒有繼續深究這個事情,而是換了個方向。白一嵐又迴到原位坐下,將自己的茶杯倒滿,淡淡地抿上一口,繼續說道:“那縣丞大人要不要先聽聽我的請求?”


    處於兩難之際的人,給了他第三條路,一般無論什麽情況,這條路都會被人緊緊抱住,而白一嵐的話無疑給了董春緩衝的空間,於是沒有細想,便同意表示道:“閣下說說吧。”


    “其實不難,隻需要你明天早上給孔輝帶句話,告訴他衛榮已經查到十裏坡官驛與山賊勾結。明日衛榮便會派兵去十裏坡。”白一嵐故意瞥了一眼董春,看見他眉毛漸漸舒展,心裏也就多少有了底,於是又開始乘勝追擊,“隻需要您的一句話,可能就換來一個縣令的位子,這可是一個穩賺不賠的生意。”


    因為找到了董春的需求,便如同找到了他的軟肋,十幾年的奮鬥,卻總與縣令的位子失之交臂,白一嵐這便給了董春一個機會,他也相信這十幾年的執念,會驅使他做出選擇。


    白一嵐將茶杯中的茶一飲而盡,隨即起身,向門外走去,在背影消失的最後一瞬,董春聽到白一嵐的最後一句話:“機會可就這一次,我相信縣丞大人能做出正確的抉擇……”


    大壯看見白一嵐出來,正要上前詢問情況,卻被對方略過,直接下了樓。還好大壯及時跟上。


    兩人出了迴春樓,大壯連忙上前,問道:“怎麽樣?縣丞大人有問題嗎?”


    白一嵐領著大壯也不顧這夜半子時,便要二訪兵營,一路上他將迴春樓發生的事全部告訴了大壯。而他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驚訝道:“不會吧,沒想到孔縣令是這樣的人,那事情的來龍去脈也就搞清楚了。既然這樣我們幹嘛不去找孔輝呢?”


    “我們現在隻是猜測,沒有任何證據的,想要得到有力的證據就要看董春怎麽做了。”


    “那我們去兵營幹什麽?”


    “隻有說服衛榮的配合,我們才能坐實孔輝的罪證,並且一舉抓住他。這樣也就能徹底防備有人給江上龍通風報信,防止瑩兒受到傷害。”


    這一路上,大壯看著白一嵐高深的武功,設計這一切計謀的智慧,已經深深地被折服。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來這的目的是不是真的隻是為了陪白一嵐說說話……


    深夜的兵營十分寧靜,但是站崗的士兵依舊在那,一動不動。大壯害怕士兵的威嚴,遠遠的躲在白一嵐身後。而這次白一嵐底氣十足,大搖大擺的出現在站崗士兵的眼前。熟悉的兩把鐵戟死死架在白一嵐麵前。


    而白一嵐卻漫不經心,用手指敲了敲鐵戟,發出銅鈴般的聲音,說道:“我隻說一遍,縣丞大人有重要的事向衛將軍匯報,趕緊讓開。”


    見對方還沒有動靜,為了保證大壯的安全,他準備動手之前,先幹掉箭塔上的弓箭手。於是趨於自然地望向斜上方,令白一嵐感到奇怪的是,箭塔上麵空空如也,這時兵營裏傳出陣陣鐵甲聲,一位將軍服裝的男子領著一隊鐵甲士兵出現在兵營門前,雖然大門緊閉,但兩方隔空便能感受到對方的氣息。白一嵐透著圍欄縫隙望裏麵看了看,發現領頭之人與白天高台上的將軍如出一轍。但是還沒等白一嵐再度開口,兵營裏麵便發出一個粗壯渾厚的聲音道:“咱不管是誰派來的,想要跟我衛榮談事,要麽跪著進來,要麽打著進來!”


    從對方的話中,白一嵐微微一笑,終於明白衛榮為何與孔輝等人不對付,因為在他眼裏自始至終就看不上這種拿的是筆杆子,百無一用卻踩在自己頭上的人。白一嵐示意讓大壯別動,自己二話不說,便向兵營裏走去。


    麵對交叉的鐵戟,白一嵐絲毫沒有停步,他將兩支鐵戟牢牢抓住,丹田吞吐,遊身的氣勁貫通全身,雙手一發力直接將握戟的兩人扔了出去,然後奪下一人的兵器,看著鐵戟前端一尺利刃,外形與劍無異。於是他握住前端,左手以全身功力聚成一道劍氣,幹淨利落,斬斷剩餘的部分。


    不管是兵營裏還是兵營外,剛剛這一幕徒手斬鐵戟,都足矣令他們震驚。白一嵐手持著似劍非劍的一尺之物,繼續前進。


    又是一劍,兵營大門上一條明顯的劃痕,而這條一劍貫穿整個大門,更是精準的打掉門後門閂,而且不光透過大門,站在門內最靠前的一列士兵,更是感受到一股邪風,從劍的起始方向,說著劍的走向一吹而過。而白一嵐也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剛剛一劍下來,手臂關節隱隱作痛,效果也比預期的一成功力更差。剛剛全力爆發的一記“天罡劍氣”,著實給了門內的士兵們壓力,看著白一嵐一步步推開門,最前排感受到劍氣的士兵已經忍不住後退,而隨著士兵的後移,衛榮的身影也漸漸出現在白一嵐眼中,他剛推開大門,便看見衛榮已經將自己的佩劍插在麵前,戰意已決。


    白一嵐也緊緊掩藏住右手的顫抖,迫使自己握緊手中的“劍”。向衛榮靠近,但他越發控製不了自己痛苦的表情。相較之下,衛榮的眼中卻有所期待,這是一種好戰的欲望,也是為了急需解決“無人可戰”的苦悶。白一嵐與衛榮相距三尺之時,衛榮已經迫不及待,迅速拔劍,不做任何多餘的事情,揮劍直至要害。白一嵐見一劍直達胸前,用盡力氣指揮右手做出反應,打掉麵前的威脅。衛榮的劍路多為單一的橫砍豎劈,但每一招力度極大,白一嵐隻能使劍偏離軌道,卻難以擋下任何一劍。


    經過幾個迴合抵擋,每一擊都讓白一嵐的經脈關節多承受了一份不可挽迴的傷害,直到最後,白一嵐感覺到右手已經快要沒了知覺,而眼前的大敵卻始終沒辦法拿下,不由得有些擔心,精心策劃好了每一個環節,絕不能因為這一點小事前功盡棄。


    對方也沒有給白一嵐喘息的機會,衛榮揚起鐵劍,大步而至。白一嵐明白右手最多隻能再出一劍,而這一劍便要決出勝負。白一嵐慢慢閉上眼,不再去想麵前的敵人,他讓自己的心靜下來,迴想起“劍神”的第一節課,出劍之時做到“心如止水”。十年的修行讓他能很快靜下來,在自己的內心空間裏,四周的一切都無法遁形,也包括取勝之法……


    衛榮的縱斬已至眉尖,白一嵐突然睜眼,全部功力注入劍裏,再兩劍相碰之時,手腕轉動,劍身如柳絮一般纏繞住對方的劍,再由雙手合力,連帶著衛榮都被拉扯過來,然而再這最後一刻,白一嵐右手完全失去知覺,凝聚的全部功力也就此潰散,而連人帶劍已至身前,根本來不及多想,白一嵐用左手拿住右手擋在胸前,對方的劍直接刺穿手臂,還在前行,白一嵐來不及叫疼便又一咬牙,不顧右手的扭曲,一個側身迴踢,半空中衛榮做不了任何反應,實實在在地挨了這一腳倒飛出去。而劍由於脫手,還留在白一嵐手臂上。


    如今白一嵐的右手因為失覺,並無太多痛處,一閉眼,一使勁。自己將劍拔了出來,剛剛的一係列“不要命”的動作,讓倒在地上衛榮都嚇了一跳,從軍數十載還沒見到對自己這麽狠的人,在他眼中,白一嵐為了取得勝利,幾乎自斷一臂。這種狠勁,讓久經沙場的衛榮都覺得後背發涼。而白一嵐用右手拖著衛榮劍走到他麵前,伸出手將他拉了起來。而白一嵐臉上的痛苦絲毫沒有減輕,甚至又迴到了之前死人般的慘白。而夜空月光撒下,二白重合,臉色更甚死人白。


    衛榮看著白一嵐的狀態,正想說些什麽,然而卻是白一嵐先開口:“現,現在可以聽我說了嗎?”


    衛榮也是深深的被折服,更何況很久沒有嚐到失敗的滋味,這場失敗反而讓衛榮的心情變得空前舒暢,於是他也不管白一嵐是誰派來的,就將他盛情邀請到軍帳之中,“小的們,把我那匹馬殺了,款待貴客!”


    最後大吼一聲:“拿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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