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稷將眾人引進外院的堂屋,吩咐仆從上茶和點心。


    陳木槿好奇地東張西望,對這古色古香的宅子很是有好感。


    堂屋很寬敞,正中間是一張烏木方桌,桌後掛著一張山水畫;左右兩邊分別是相對的四張烏木雕花的椅子,配一張精雕玉琢的小圓桌。


    她順著司馬稷的手勢在堂屋右側的一處椅子坐下,笑吟吟地對他說:“沒想到你現在混得不錯嘛!害我白白擔心這些年。”


    司馬稷順勢就坐在了她旁邊的椅子上,不動聲色地道:“哦?不知木槿姑娘是如何擔心在下的?”


    鄔航則坐在陳木槿的對麵,見狀冷冷插言道:“我們還是說說冠兒的事吧。”


    陳木槿一聽冠兒兩字頓時精神一振,開始細細地將鄔航離開之後的事情娓娓道來。說到紅羽教的時候還不自然地看了司馬稷一眼。


    “後來我把小石頭安置在了福源客棧,給他做了傷勢處理,後麵事情你們就知道了。”


    她總算是說完了,口幹舌燥地端起手邊的茶就灌進了嘴中,如牛飲水一般,看得陽文傑心疼不已,那可是上好的雪蓮春芽,一年也就隻有一小把而已。他偷偷瞟司馬稷,隻見他毫無異色,見她飲完便示意下人再續上。他不禁想捂臉,唉,這小子,月餘之前還找他哭窮,現在倒是大方。


    那邊的陳木槿對這一切倒是毫無知覺,隻覺得這茶入口清涼順滑,喝完滿口生香,不禁讚道:“好茶!”


    司馬稷微笑著看她:“喜歡便多喝些。”


    陳木槿迴他一個禮貌的笑容。


    “咳咳,木槿姑娘,不知道你師兄可曾與什麽人有過節?”陽文傑出聲詢問。


    “以前是肯定不會有,我們門派遠居深山,並不曾與人來往,又怎麽會與人有過節,也就是今日他出手打了那人販子黃牙張,算是結下的第一個過節吧。”陳木槿應道。


    “哦?可是據我所知,這紅羽派是武林中十分有名的殺手門派,隻要有人出錢,他們便替人消災,並不會無緣無故地殺人,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遺漏?”陽文傑將自己的理解說了出來。


    “也許他們不是想殺我師弟,而是想殺什麽別的人呢?”鄔航突然說,眼睛意有所指地看向司馬稷的方向。


    陳木槿聽罷心裏也犯了嘀咕,小師父這個懷疑也不是沒道理,畢竟五年以前紅羽派就追殺過司馬稷,萬一真的被小師父說中了呢?可是小師父說話也太直接了,在人家的地盤說話還這麽不客氣。


    “小師父!”她著急地出聲,想要解釋,“司馬稷,我師父他並不是這個意思,他他”她也說不下去了,明明就是這個意思,又能怎麽解釋呢?


    陽文傑聽明白了鄔航的意有所指,頗有些氣惱地質問道:”你的意思是你的徒弟替我朋友背了黑鍋嘍?”


    陳木槿眼見著氣氛緊張了起來,更加著急,她從椅子上站起,對著司馬稷深深一揖道:“對不起,我師父他隻是救人心切,並不是故意冒犯,我替他給你賠罪。”


    鄔航蹙眉站起,對她喝到:“陳木槿!不許道歉!”


    氣氛瞬時降到了冰點。


    司馬稷微微一笑,端起茶杯輕啜一口,之後施施然起身,扶起陳木槿。她隻覺得從他的手碰到她的胳膊開始,便有一種十分強大的力量帶著她直起身來,根本不容拒絕。她驚歎於他強大的內力,看向他的眼神便帶了三分驚訝。


    “大家請坐,我們是在商量救人,本就該暢所欲言,何談冒犯。說起來我還沒有做自我介紹,我叫司馬稷,平京人,來青陽是做生意的。這位是我的好友,陽文傑。”


    陳木槿十分感激地對他笑笑,順著台階就下了:“我叫陳木槿,懷霄派弟子,這位是我的小師父,鄔航。我們是來青陽趕集的。”


    “是嗎?懷霄派可是武林至尊,不知木槿師承哪位真人?”司馬稷明顯有些驚訝,追問道。


    “這個似乎與你無關,我們還是先談正事吧。”鄔航冷冷地說道,旁若無人地重新坐下。


    陳木槿尷尬地笑,衝司馬稷比個不好意思的表情。


    司馬稷不以為意,繼續道:“這件事頗有蹊蹺,不過我在當地倒是有些朋友,如果大家相信我,就將此事先交給我來處理。青陽鎮並不大,很快就能查明原委。若是大家不嫌棄,我這宅子還有幾間空房,大家暫時先住下,有事情也好及時商議,不知道大家意下如何?”


    陽文傑率先開口道:“我沒什麽意見,軒朗你安排吧,我乏了。”說著便重新坐在了椅子上,一臉困倦的表情。


    陳木槿也頗為心動,不等鄔航開口便趕緊道:“那便拜托你了,有消息請一定要及時通知我們,木槿在此謝過。”說著便是一揖。


    司馬稷順勢一抬:“你這是不拿我當朋友了,還有,你那位小石頭兄弟準備如何安置?客棧畢竟人多不便,不如也一起接來,我倒是有幾個相熟的大夫可以替他看看。”


    陳木槿大喜過望,連連道謝,之後不顧鄔航的臭臉,硬扯著他一起去客棧接小石頭。


    待他二人離開,陽文傑一掃困意,極其嚴肅地問司馬稷:“軒朗,其實我覺得那個鄔航說的不無道理,會不會真的是弄錯了?”他重點在弄錯了三個字上一字一頓地說。


    司馬稷背著手走到廳堂正中,沉默良久,低沉的聲音緩緩而出:“不管是不是,紅羽教都不得不除了!”


    夜涼如水,司馬稷望著手腕上的發帶喃喃低語:“懷霄派,這是不是太巧了?”


    長夜漫漫,真相就如埋在泥土之下的種子,經過了一個漫長的嚴冬,似乎有什麽就要破殼而出了。


    陳木槿很是頭大,她時不時地偷瞟著鄔航的臭臉,不知道該說什麽,說了又怕被罵,隻得收起心思專心趕路。


    鄔航更是生氣,這個野丫頭,莫名其妙地跟這個男人成了故人!還要住在人家家裏!真是,真是,真是恬不知恥!他腦子裏轉了幾轉,還是沒能吧不守婦道幾個字用出來。


    “陳木槿,他就是你五年前救的那個人?”許久,他還是忍不住問道。


    陳木槿正提氣趕路,被他一問,一口氣就虛晃了下來,腳下一個趔趄。


    鄔航眼明手快,抬手就拽了她的衣領,將她提了起來,繼續向前掠去。


    “誒,小師父,你別拎著我啊!”陳木槿有些掙紮,這實在是太難看了!


    “你好好迴答我的問題我就放你下來!”頭頂上鄔航的聲音不帶一絲溫度。


    “唉,是,他就是我五年前救的人,為了救他我才掉進懷霄穀的,這下你滿意了嗎?”陳木槿無奈道。


    “滿意?我可相當不滿意!”鄔航頗有些小孩子賭氣的感覺:“為什麽要在他家住?”


    “咱們本來就快沒錢了!自然是能省就省!況且小石頭真是傷的很重,需要穩定的環境修養!”陳木槿大聲地解釋,生怕他聽不清。


    突然,鄔航收了氣,穩穩的落在了一處屋頂上,鬆開了她的領子,嚴肅的問:“隻是這個原因?”


    陳木槿急忙整理了襟口,好好喘了口氣,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不然呢?你給我變銀子去啊!”


    鄔航心中一下子便消了氣,也不堵了,嘴角竟有一絲笑意,他敲了她一個爆栗,笑罵道:“你個沒出息的家夥,守財奴!”


    她摸著腦袋,氣唿唿地指著他:“鄔航,你別太過分了啊,叫你師父是給你麵子!連招唿都不打一個就跑了,留下我跟冠兒,要不是你走了,冠兒能被人劫走嗎?現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小,最後竟然有了些哽咽。


    鄔航就這麽看著她突如其來的沮喪水,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該怎麽辦,隻是覺得心亂,他不喜歡她如此脆弱無助的模樣。他伸手,想要摸摸她的頭,卻被她躲開了。


    “快走吧,小石頭還等著我呢。”


    望著她蕭然離去的背影,鄔航的心漸漸落了下來。


    “小石頭,小石頭!姐姐迴來了。”陳木槿進了客棧,幾步就竄上了二樓,進了屋子,對著床上的身影招唿道。


    屋裏很黑,沒有人點燭火。僅從窗外照進來一片清冷的月光。


    “咳咳,是姐姐嗎?”一個微弱的生意從床上傳來。


    陳木槿趕忙應著,掏了火折子點亮了燈台上的蠟燭。屋裏頓時明亮起來。在燭光的照耀下,小石頭的臉色微暖,看著她的目光充滿了欣喜。


    她急忙走到床邊,伸手去摸他的額頭。還好,燒退了。她鬆口氣,看來二師父的醫術不是蓋的,自己也沒白搓了這些年的藥丸,終歸是派上了大用場。


    “小石頭,什麽時候醒的,感覺好些了嗎?”她溫柔地替他掖好被角,輕聲詢問。


    “剛醒一會兒,姐姐和哥哥去哪兒了?”小石頭悄悄的問,其實他醒來很久了,沒看見陳木槿和鄔航的身影,還以為他自己又被拋棄了,很是感傷了一會兒,可惜那時自己還不能動。此刻見到她迴來,他真的慶幸自己不能動,不然萬一這樣錯過了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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