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他還小,不懂事,他一直以為,那是母親的靈魂。


    後來,治療他的心理醫生跟他說:“那不是你母親的靈魂,而是你在受到巨大的心理創傷後,所產生的幻覺,你所看到的母親,並不是真是存在的,全都是幻想出來的。”


    再後來,心理醫生給他開了很多藥,在藥物的作用下,他逐漸看不到母親了。


    他開始能區分,什麽是幻覺,什麽是現實了。


    而現在他好像又分不清了。


    眼前的一切,美好的不像是真的,顧言白抿了抿泛白的薄唇,被杜笙笙握住的手,控製不住的顫抖起來。


    不會吧?難道他又犯病了?


    可為什麽呢?他不是成功救下笙笙了嗎?


    他隻有在經歷過重大創傷後,才會產生幻覺難道難道成功救下笙笙,也是他幻想出來的,真實情況其實是他沒能來得及救她嗎


    顧言白唿吸突然急促了起來,情緒也開始變得不穩定了。


    “顧先生,你怎麽了?”杜笙笙趕緊詢問道:“你在發抖臉色也好難看你怎麽了?是哪裏不舒服嗎?我我幫你叫護士!”


    說著,她便伸手,想要去按護士鈴。


    可伸出去的手,還沒碰觸到護士鈴,便被顧言白一把抓住了。


    “笙笙。”他雙目猩紅,目眥欲裂,表情和聲音都透著心碎和絕望:“你你是真實存在的吧?你不可能是假的,對不對?”


    想起來,他想起來了,醫生說過,如果不確定的話,就伸手去碰觸她,現實裏存在的人,是能被碰到的,而幻想出來的人,是無法被碰到的。


    他抓住了笙笙的手,所以笙笙是真的她一定是真的!


    看到突然陷入癲狂的顧言白,杜笙笙一下子愣住了。


    在這之前,“反社會人格障礙患者”和“精神不穩定”這些形容顧言白的字眼,一直都隻停留在表麵裏,杜笙笙並沒有真實的,和犯病時的顧言白接觸過。


    而現在,顧言白第一次在她麵前犯病了。


    那些本來隻存在於表麵的字眼,現在終於具體的,真實的呈現在了杜笙笙麵前。


    “你是真的,你是真的,我能摸到你,我能摸到你”顧言白不停的重複著這兩句話,像是犯了什麽癔症一樣。


    同時,他的雙手也死死抓著杜笙笙,抓得那麽用力,像是害怕自己一鬆手,杜笙笙就會消失不見一樣。


    杜笙笙被他抓痛了,稍稍掙紮了一下,他便像受到了什麽刺激般,瞬間抓得更用力了。


    “別逃,別逃”他不顧身上的傷痛,用力把杜笙笙抱進了懷裏,動作明明那麽粗魯,可說出口的話,卻卑微到帶著乞求:“笙笙,不要離開我”


    這一刻,杜笙笙終於清楚的感知到了,自己將來會麵對什麽。


    “杜笙笙,你不是說,無論他變成什麽樣子,你都會永遠愛他嗎?”內心深處,有一個充滿嘲弄的聲音,嗤笑著質問杜笙笙:“那你就好好看看,你深愛著的男人的真麵目吧!”


    “這樣一個情緒不穩定,隨時隨地都可能會發瘋,發起瘋來甚至連現實和幻覺都分不清的瘋子,你還能繼續愛他嗎?”


    那惡毒的聲音,不停的質問杜笙笙,像是要逼著她承認,她剛才說的話都是謊話,她不可能亙古不變的,去愛一個連現實和幻覺都分不清的瘋子。


    然而望著陷入癲狂的顧言白,杜笙笙心裏卻沒有絲毫的恐懼。


    她隻覺得心疼。


    好吧,她真的是全世界最大,最沒腦子的戀愛腦。


    但她的命本就是他救下的,如果不是他,昨晚她早死在野林子裏了。


    既然如此,把一生賭在他身上,又如何?


    “顧先生,別害怕。”杜笙笙伸手抱住了顧言白,她動作很輕柔的拍著他的後背,然後輕聲安撫他道:“我是真實存在的,我不是幻覺。”


    她一邊說著,一邊握住了顧言白的手,然後引著他,去撫摸自己的臉。


    “你看。”她的桃花眼星光閃閃,仿佛有人把銀河鋪進了她的眼睛裏:“你能碰觸得到我。”


    說話間,她伸出另一隻手,卻觸碰顧言白蒼白的側臉。


    “而我也能觸碰到你。”她撫著他的側臉,溫柔的對他笑著。


    顧言白微微愣神,死死抓著杜笙笙肩膀的手,也終於鬆了鬆,不再像剛才那樣偏執且癲狂了。


    “別怕。”杜笙笙繼續溫柔的笑著,她撫摸著顧言白的側臉,然後一字一句,溫柔又堅定的說:“記住此時此刻的觸感,這是真實的。”


    這一刻的觸感,是真實的。


    她給的愛,亦是真實的。


    這份真實可以擊破所有幻覺,讓他從噩夢中醒來。


    第六百零六章 她是真實的的


    在杜笙笙溫柔的安撫下,顧言白的情緒逐漸穩定了下來。


    他長指微顫,有些不敢確定的,慢慢碰觸杜笙笙的側臉,動作那樣的謹慎,那樣的小心翼翼,像是在觸碰什麽珍貴的易碎品一樣。


    溫暖的觸感從指尖傳來,顧言白瞳孔顫了顫:這是真實的。


    眼前的笙笙,指尖傳來的溫度,都是真實存在的


    對,醫生好像還跟他說過:“幻覺是斷斷續續的,但現實,卻是連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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