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當時慕雨禾並沒有多想,她傻傻的以為,兒子這是在關心她,怕她太難過,所以才想把阿七的屍體做成標本送給她。


    於是她噙著眼淚點了點頭:“好,謝謝阿白。”


    顧言白便甜甜的笑了,他小時候長得非常漂亮,那時候他的五官還沒這麽稜角分明,他還是個軟乎乎的小糰子,不知道他本性的話,會覺得他的笑容非常治癒。


    而一旦知道他的本性,這笑容就隻剩陰森了。


    就比如現在,顧言白彎起了黑葡萄般亮晶晶的眼睛,他甜甜的笑了,說出口的話,卻令人不寒而慄:“爸爸太吵了,所以我想把他也做成標本,讓他變得像阿七一樣,安靜乖巧,而且變成標本後,他也會變得很漂亮的,不會再露出醜陋猙獰的表情了。”


    這就是顧言白想殺顧天澤的原因。


    不是因為顧天澤一直在毆打折磨他可憐的母親,也不是因為顧天澤曾在盛怒時,抓著顧言白的衣領,把顧言白按到窗戶邊,威脅他說要把他扔下去


    這些對顧言白來說,都沒什麽。


    他沒有正常人的感情,他體會不到喜怒哀樂,哪怕被顧天澤按到窗戶邊威脅,他也不覺得害怕。


    他隻覺得顧天澤好吵啊,嘴巴一直張張合合,說著一些沒用的廢話。


    他不是想把他扔下去嗎?為什麽還不扔呢?


    他難道不知道,威脅這種事,一定要說到做到,才有殺傷力嗎?如果隻是放狠話,最後卻什麽都不做的話,那就一點用都沒有了呀。


    “爸爸總是說一些沒有用的話,做一些沒有用的事,我想大概是因為他太蠢了。”顧言白把那枚蝴蝶標本,重新放迴了兔子玩具的肚子裏:“因為他活著,所以他很吵,很蠢,很不討人喜歡,但是如果他死了的話,就不會這樣了。”


    “死了以後,他就能安靜而漂亮了,那樣媽媽也會喜歡他的。”顧言白彎著眼睛,笑容純真而美好:“而且那天,我告訴他了呀,他不把我扔下去的話,我一定會殺掉他的。”


    這就是顧言白想殺顧天澤的原因:顧天澤太吵了。


    原因就這麽簡單。


    他甚至不恨顧天澤。


    他殺他,隻是因為他想殺,而且他能殺。


    那就動手好了,威脅這種事,一定要說到做到,才有殺傷力,不是嗎?


    第四百四十三章 說謊


    慕雨禾是個很頑強的女人。


    顧天澤逼迫她嫁給他的時候,她沒有認輸,顧天澤逼死她最愛的男人的時候,她沒有倒下,顧天澤把整個慕家搞到破產,害慕老爺子心髒病突發,死在了去醫院的路上時,慕雨禾也沒有被打敗,甚至就連唯一的母親,病死在醫院裏,慕雨禾都咬牙硬撐了下來。


    生活一次次給她打擊,她死死的咬著牙,一次又一次的重新了站了起來。


    她崩潰過,但她沒有絕望過。


    她每次都能在歇斯底裏的崩潰中,重新站起來,繼續跟顧天澤死磕


    可是,當慕雨禾聽到,她最疼愛的小兒子,用無比平靜的語氣,講述自己弒父的原因的時候,她終於體會到了,什麽叫絕望。


    “我我怎麽”慕雨禾顫抖著,眼淚從她眼角滴落,她泣不成聲:“我怎麽會生下你這種怪物”


    慕雨禾一直想要狠狠的報復顧天澤,她也想讓顧天澤嚐一嚐,失去一切的滋味。


    可如今,她非但沒能把顧天澤推進地獄裏,她反而生下了另一個顧天澤


    還有什麽比這更令人痛苦,更令人絕望嗎?


    看著顧言白那張,和顧天澤有著五分相像的臉,慕雨禾再也無法承受了,她撲過去,一把掐住了顧言白的脖子,然後用撕心裂肺的聲音哭道:“你就是個魔鬼!你和顧天澤一樣!我我我當初就不該生下你!”


    “阿七原來是你殺的阿七做錯了什麽?你為什麽要殺了它?!”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疼了這麽多年的兒子,居然是第二個顧天澤,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老天爺,你可真是待我不薄啊!”


    極度的絕望中,慕雨禾徹底崩潰,有那麽一瞬間,她是真的想,掐死顧言白。


    既然不能把顧天澤推進地獄裏,那就帶著這個小惡魔一起走吧,免得他長大了,去禍害新的“慕雨禾”


    “好孩子,安心的閉上眼睛吧。”慕雨禾泣不成聲道,她死死的掐著顧言白的脖子,掐得那麽用力,顧言白在她的眼睛裏,看到了痛苦和殺意:“你放心,你死後,媽媽立刻去陪你”


    到底是自己的孩子,哪怕再絕望,再痛苦,痛下殺手的這一刻,心裏也是不忍的。


    所以慕雨禾決定了,她會陪顧言白一起死。


    “下輩子,我們再做母子。”慕雨禾的眼淚,在這一刻決堤:“下輩子,媽媽一定會早點發現你的不正常,然後手把手教給你,作為人該有的品質。”


    作為人該有的品質?顧言白愣了愣:那是什麽東西?


    他不知道,也沒辦法開口詢問,因為慕雨禾正死死的掐著他的脖子,他唿吸困難,感覺自己有點喘不過氣來。


    可即便如此,顧言白的表情,仍舊平靜而冷漠。


    他的親生母親,此刻正掐著他的脖子,想要置他於死地,他卻無動於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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