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念抬起頭,豆大的淚珠順著她的臉頰滑落,委屈地說:“我知道,你說的我都知道,可我實在沒錢了,就是這點藥渣子,也是我向藥老板百般哀求討來的。怪我沒用,怪我沒能照顧好妹妹,我該死,該下地獄。”


    說到激動處,蘇念雙手抓住陳樂的雙臂,使勁地搖晃著,末了,一頭栽進他的懷裏,淚水頃刻間浸濕他的襯衫。


    陳樂愣住了,他知道蘇念缺錢,但是不知道已經缺到這種程度,住的地方就不用說了,連給蘇萌吃的藥都買不起,還要討藥渣子。


    想到剛才自己那麽大聲的和蘇念說話,再看看懷中梨花帶雨的可人兒,陳樂的心好似被刀片劃了一下,伸出雙手,輕拍著蘇念的後背,他說:“對不起,是我魯莽了,不該埋怨你。”


    “沒事,你也是為了萌萌。”蘇念抽泣一會,輕輕地將陳樂推開,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你知道嗎,有時候我在想,該死的老天為什麽不讓我得這病,偏偏折磨一個小孩子?你都不知道,在手術前,萌萌那幾天痛苦的樣子,看的我心撲棱棱地疼。”


    “人有旦夕禍福,挺過去就沒事了。”


    陳樂伸手替她拭去眼角的淚滴,好言相勸。


    蘇念觸景生情,喟然長歎道:“禍我是見到不少,可這福嘛,想必我這輩子都見不著了。”


    見到蘇念情緒十分低落,陳樂趕忙出言安慰一番,然後在其心情略有好轉的時候,笑道:“走,我帶你去買藥。”


    蘇念很是難為情地說:“我沒錢了。”


    陳樂拍拍胸膛,豪爽地說:“有我呢。”


    翠秀藥店,這是蘇念經常賒賬的地方。


    老板娘何翠秀是趙家村村長的媳婦,也是村裏出名的勢利眼。


    見到進門的是一位小帥哥,她心裏一喜,臉上浮現出妖冶的笑容,可是再看到這位小帥哥身後跟的女孩時,妖冶立馬轉化成冰冷,也不招唿客人,隨手抓起一把瓜子,自顧自地嗑起來。


    “老板娘,買藥。”陳樂一進門就嚷嚷一句,可是何翠秀沒有理他。


    以為是沒聽見,陳樂快步走到櫃台前,將寫有藥品名字的紙條,推到何翠秀的麵前,故意提高嗓門說道:“老板娘,買藥。”


    何翠秀吐出嘴中的瓜子殼,看不都不看麵前的紙條一眼,目光跳過陳樂,落在蘇念的身上,緩緩地說出兩個字,“不賣。”


    陳樂疑惑地問:“為什麽?你這不是開藥店的嗎?”


    何翠秀斜眯著眼看陳樂,說:“是開藥店的,但是不賣給窮光蛋。你們要是有錢就還賬,沒錢趕快滾,不要耽誤我做生意。”


    蘇念臉漲得通紅,支吾半天也不知說什麽好。


    陳樂轉過頭,問蘇念,“你欠她多少錢?”


    蘇念說:“588。”


    陳樂掏出錢包,從裏麵拿出六張一百的軟萌幣放在櫃台上,“喏,老板娘這是她以前欠你的,現在兩清了。要是你不賣藥,我們就去別的地方買。”


    說完之後,陳樂拉著蘇念就往外走,還沒出門,就被何翠秀叫住了。


    “喂,小帥哥,別走啊。”何翠秀滿麵春風地扭動著水蛇腰,從櫃台後麵走出來,用食指在陳樂腦袋上戳一下,“你這年輕人,怎麽這麽死心眼?我剛才是給你開玩笑呢。我這裏的藥,不賣給你,還能賣給誰?來,紙條給我,我親自給你抓。”


    也不等陳樂迴話,何翠秀劈手奪過他手中的方子,迴到後台拿藥。


    望著何翠秀急匆匆的背影,蘇念小聲對陳樂說:“她可是咱們村裏出了名的勢利眼,你不會忘了吧?”說完還調皮地向他眨眨眼。


    陳樂悻悻地摸摸鼻子,沒有說話。


    把手中的錢包遞給蘇念,陳樂笑道:“這些錢你先拿著,用來給萌萌買點補品,順便改善一下夥食。要是不夠,再打電話給我。”


    蘇念一把將錢包推迴去,堅決地說:“你已經幫的我夠多了,我不能再要你的錢。”


    陳樂抓住她的手,用一種不容置疑地口氣說:“拿著,算我借給你的。”


    蘇念抿抿嘴,一雙秋眸緊緊地盯著陳樂認真的臉,最後一咬牙,點頭同意。


    沒辦法,現在的她實在太缺錢。


    不多時,何翠秀就從後台出來了,將一個鼓鼓的塑料袋交到蘇念手中,還不忘了說一句,“我這次給你的可都是好藥。”


    蘇念連聲給她道謝,準備給錢時,陳樂卻搶先給了五張百元大鈔,“老板娘,麻煩你給我個藥罐子,要是錢多的話,再給我幾個幹淨的碗。”


    陳樂買的藥中不僅有西藥,還有中藥。


    蘇念家的光景他已經知曉,想來是沒有專門用來熬藥的藥罐子。


    “夠,夠了。其實你不說我也想給的,蘇念是個好丫頭,孤身一人照顧生病的妹妹不容易啊。苦命的孩子,我這個做鄰居的理應照顧一點。”


    何翠秀接過錢,說完一通話之後,竟然神奇地擠出幾滴眼淚,惹得蘇念鼻子酸酸的,也要落淚。


    “好好的,說這些傷心事幹啥?”


    陳樂笑道:“老板娘,麻煩你趕快去拿東西,天色不早了,我們還要迴去熬藥呢。”


    何翠秀答應一聲,就迴到內室去拿藥罐子和碗。


    陳樂轉過身去看蘇念--淚眼婆娑,他忍不住打趣道:“不是吧,幾句假話就把你說哭了?”


    蘇念點點頭,“她說我是個苦命的孩子。”


    陳樂愕然地望著蘇念,想到她一個人為了給妹妹治病,東奔西走的,四處欠賬,心裏沒來由的一疼,雙手抓住蘇念的肩頭,輕聲說:“放心吧,以後隻要有我在,你就不會苦命的。”


    蘇念低下頭,小聲問:“你為什麽對我們這麽好?”


    蘇念本來想說“我”,可是話到嘴邊又改成“我們”。


    陳樂一眼看透她的小心思,適時鬆開手,笑道:“因為你是我的念兒姐啊。”


    蘇念仰起頭,雙眼中飽含著熱淚,凝眸好久,才從唇齒間擠出兩個字,“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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