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川的手還殘留著裴知手心的溫度,他把手握緊成拳希望這溫度能慢一點流散,沒一會身後就傳來了動靜,他轉頭就看見裴知抱著被子和枕頭出來了,還特意從他旁邊饒了一圈走到了沙發的另一頭。


    還沒等他開口裴知就搶先開口了,「我今天睡沙發。」


    說完裴知就把被子鋪在沙發上,還把他從沙發上擠走了,像是不滿他占了沙發的地方耽擱鋪被子了一樣。


    池川站在沙發旁看了一會,發現裴知把睡衣都拿了出來看樣子應該是認真的了,鋪好後,裴知也沒有看他而是拿著睡衣進了廁所。


    好一會之後池川才迴過神來,他朝廁所那邊走了幾步,本來他是想提醒裴知傷口不能沾水的,廁所裏並沒有很大的水流聲傳出來,似乎也不用他提醒了。


    又站了一會後他才轉身把門口的快遞拿進了屋裏,又把今天買的東西一一放好才進了臥室,給手機充上電後他才盯著床看了一眼。


    池川忽然覺得臥室裏很冷清,裴知把他所有的東西都收了起來,他坐在床頭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床那麽大,那麽空。


    等他從臥室出來出來的時候客廳的燈已經關了,在他開門的瞬間臥室的光就擠了出去,他似乎感覺到沙發上的人動了一下,然後用手擋住了眼角,似乎是光太亮了。


    池川馬上把門關上了,動作很輕生怕朝到裴知。


    關上門後,整個客廳立馬陷入黑暗中,隻有被捲起來的窗簾的一角露出了一點光,這抹光剛好照在了沙發前,也許是隔得遠裴知又伸手擋住了自己的眼睛,所以他不知道裴知到底睡著了沒有。


    剛剛裴知問他的那句話一直在他的腦海裏循環迴放。


    為什麽不開心呢?


    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池川都覺得隻要遠遠地看著裴知就好了,所以他轉學之後還是會報名參加圳北的競賽,隻要能看見裴知他就滿足了。


    現在為什麽不開心為什麽不滿足了呢?


    這個答案從很早以前就已經有了,隻是……


    池川把目光從裴知的身上收了迴來,手裏的睡衣被他捏得已經不成形了,他嘆了一口氣然後把手鬆開抬腳走進了浴室。


    他也沒有開燈,家裏的每一個角落他都非常熟悉,他把水流放到最小,浴室裏還停留著熱氣。


    池川把冷水打開,想把這陣熱氣衝散可是不論他怎麽沖這熱氣都不減分毫,他覺得反而更熱了。


    他在浴室待了很久很久,九月末天氣晚上的氣溫和白天差距很大,池川一直開著冷水,等他從廁所出來的時候渾身都是涼的,可是他的心依舊燥熱。


    池川拿著毛巾擦了一下頭髮確定沒有水滴往下流的時候他才放輕了腳步慢慢朝裴知走了過去然後蹲在了裴知的身前。


    裴知的手以及從臉上拿了下來,盡管臥室很昏暗,但是他還是能看清楚裴知的表情。


    還是皺著眉頭,嘴角也是向下的,表情看著很倔強。


    他伸出手本來是想撫平裴知皺起的眉頭伸到一半他又想起自己的手那麽冷放上去裴知肯定能很快就察覺的,於是他又把手收了迴來。


    裴知一向睡得很淺,所以他連唿吸都很輕。


    今天的月亮也很亮很圓,連窗簾都擋不住這漫天銀白色的光芒。


    明天裴知還會跟他一起賞月嗎?


    池川偏了偏頭,看見了裴知收拾好的一個小包,小包被塞得滿滿的,畫冊的露了一大截出來。


    看樣子是真的生氣了,是準備明天就迴家嗎?


    想到這池川的目光忽然沉了下來,然後坐在了地上,靜靜地看著裴知。


    不知道過了多久,池川忽然靠在了沙發上很低的說了一句,「裴知,喜歡你。」


    第一次看見就喜歡了。


    他其實很早就認識裴知了,早到他都沒有意識到原來已經快五年了。


    那個時候他爸爸剛去世不久,爺爺奶奶逼著他們把他爸賠償金交出來,實際上他爸的賠償金就八萬塊,早就被他爺爺奶奶拿走了。


    那段時間他爺爺奶奶幾乎每天都上門來鬧,甚至還去黎歡的公司鬧。


    黎歡報了幾次警最多也是把他們抓進去拘留幾天,出來之後還是一樣的鬧,黎歡沒有辦法就帶著池川迴了圳北。


    圳北是黎歡的老家,隻是已經沒什麽親戚了,但好在還有個房子住。


    他們才消停兩個月,池川的小叔就找了過來,也不知道怎麽摸到了池川學校的地址。小叔是個賭徒欠了很多錢,還不上就惦記著他哥的賠償金,隻是他們上門要了這麽多迴黎歡都沒拿出了一分錢。


    催債又催得緊,他好不容易打聽到了池川學校的地址,準備拿池川去威脅黎歡,他知道黎歡最寶貝她這個兒子了,肯定會把賠償金拿出來的。


    那天剛好下雨,自從他爸去世後他的性格就變了很多,總是一個人迴家,那天他剛走出校門就覺得不對勁,好像有人跟著他。


    他借著車窗看清了跟蹤他那人的臉,知道是他小叔後,他便饒了很多圈,本來以為甩掉了他小叔結果沒想到小叔在他迴家的必經路等他。


    池川跑了很久才把他小叔甩開,然後報了警。


    那天他真的很狼狽,書包也被扯破了,渾身都被雨水淋濕了,膝蓋也摔破了皮,他精疲力盡地坐在了台階上。


    雨很大,雨水落在地麵上被濺得很高,他覺得很難過便抱著膝蓋把頭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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