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斬釘截鐵的一樣點存貨不留,在官方來人的時候直接全都交了出去。


    滿頭銀髮的老太太把五六十歲的兒子訓得和做錯事的小孩一樣,低著頭一個字不敢說:「目光短淺!國家建設時,大家好了,小家才能好!鄧先生說的『發展才是硬道理!』你們都學到狗肚子去了?」


    一屋子的人一個都不敢說話,馮立軒暗暗叫苦,鄧先生說那話時,他還差幾年才出生呢。


    到了城裏之後,過的日子比之前等待救援的時候更苦了。


    家裏的所有存糧全部上交,每天都吃大鍋飯,夥食都是固定好的,想多吃一點都沒有。


    馮立軒感慨得老淚縱橫:「小姑姑,你是不知道那時候我餓的呀,要不是那幾年虧的,說不定我現在也能和小姑父一樣高!」


    趙葉青看了一眼墊著腳站在穆奚身邊的馮立軒,差不多一樣高,那不墊著腳的話估摸矮半個頭的樣子,應該將將一米八。


    她無情的戳破他的自我安慰:「地裂前你就二十幾了,還想長高,吃金泰利嗎?」


    金泰利是當初馮家農資店賣的最好的豬飼料。


    又說到後來來到了城裏,因為天氣惡劣的原因,官方就在地下弄了大棚,可地下的空間有限,加上還會時不時的地震,人能避暑的地方就不多,還得空出地方來種菜,那段時間都是一大夥人住在一起。


    但凡有一個生病了的,就有許多人會被傳染,醫療、食物、住宿各方麵都緊張,每個月都會死人。


    更別提還有許多鬧事的人。


    吃不飽、還生病,生病了沒有藥,就算再理解現在城裏的資源困難,可也難免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趙葉青越聽心就揪得越緊,


    「後來呢?」


    第508章 成績單


    後來,有些心思不正的就煽動那些覺得熬不下去的人們,開始反抗。


    「那段時間是人死的最多的,比零下六十多度的時候死得還多。」


    一具具屍體被抬到城外焚燒,長達一個月的時間內,城外每天都有黑煙飄蕩。


    後來剩下的人都知道安分等著,想著熬過去就好了。


    可天不遂人願,夏天過去之後就是寒冬。


    他們這個南方城市,什麽時候經歷過零下二十多度的冬天?防寒物資短缺,每天都要組織隊伍上山去砍柴,大家都指著木柴燒火取暖。


    而馮老太太年輕的時候種了幾十年的地,是城裏資歷最老,種植經驗最為豐富,身體相對與別的年長農業人來說又是最硬朗的。


    便成了馮家第一個被官方聘用的人,每天都要去大棚裏種菜,不用她親自種,但是也得每天都去指導,和別的幾位老農民以及幾位農學生一起研究怎麽增加室內蔬菜種植產量。


    到了冬天快結束的時候,基本上種植出來的蔬菜就已經足夠整個城的人每日所需的最低要求了。


    馮立軒說:「冬天倒也還好,大家熬過來一個夏天之後,抵抗力都好了不少,冬天偶有生病的,也被城裏的醫生在天氣暖和的時候進山采的藥給治好了,可雪融化之後,那些反動組織就興起了。」


    積雪融化之後,水流進土壤中,開春沒多久就出現了滑坡和地震。


    叫嚷著這是神罰,天罰的人開始在城中抗議,說會出現這種泥石流滑坡地震之類的災害,都是源於冬天去砍樹。


    「原本在地裂之後就有那種傳言,說是人類的工業化和濫砍濫伐才導致的災禍,冬天砍完樹之後又出現了地震,就更加劇了這個傳言的真實性,一時之間,幾乎半數的人都被煽動。」


    馮立軒迴憶這段時間的時候,沒忍住嘴角的苦澀。


    「還有人自焚,以求恕罪...我現在都還能記得那直衝進鼻腔的人體脂肪燃燒後的臭味。」


    三人走在街道上,冷白的路燈把三人的影子拉長,一時之間誰都沒說話。


    那段時間,馮家人每天的事情除了做官方要求的,打掃衛生、搬運物資和一些室內生產工作之外,最重要的就是自發的守在種植大棚的外頭,生怕有人渾水摸魚去對老太太不利。


    「人一旦鑽了牛角尖,就一切都不一樣了,大部分人反動的人被趕了出去,可還有一部分偷偷藏在人群裏,和老太太一起工作的一個農學生,當時才剛畢業沒多久,也就二十三、四歲這樣,被那夥人一刀給捅死了...


    他們被洗了腦,說這個世界上,就是人口太多了,人對於地球來說就是病毒,所以那些已經被洗腦的人,幹脆就殺掉了給大家種菜種糧食的人。」


    趙葉青被帶動了情緒,仿佛已經看到了那個畫麵,怒極了反而忍不住扯動嘴角,冷嗤了一聲。


    馮立軒抬頭看著已經升至半空的月亮:「可笑吧,我也覺得,當時我擔心壞了,就怕老太太心神不寧生病,可我還是低估了她老人家。」


    馮老太太從那以後更堅定的站在了大棚和種植室裏,從頭到尾堅守崗位,精神矍鑠腰板筆直,硬是一場病都沒有生過,直到氣候逐漸恢復正常。


    「當時我想啊,老太太也太牛了,這八九十歲的身子骨硬是把這重擔給扛了下來,可沒想到,氣候恢復了,大家的生活的都好了,她就倒下了。」


    趙葉青一聽這話,猛地抬起頭眼睛霎時就紅了,明知道馮立軒之前說老太太好著呢,可還是心疼得掉了眼淚,出口的聲音都沒忍住發顫:「她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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