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辦,師兄?”


    天剛蒙蒙亮,文才實在等不下去了,從門口的台階上站起來,走來走去,看著一片寂靜的林子。


    秋生定定的看著那一桌早已涼到結凍的飯菜,猛地坐直身體,“走吧,師父估計是沒找著,我覺得她可能在那兒!”


    文才走過來,“在哪兒?”


    秋生想了想,抱起小麗的壇子塞到小雨手中,“呐,你看好她,別讓她跑了。”


    “走!我們去蔗姑那兒瞧瞧。”


    文才眼前一亮,“對哦,我怎麽沒想到,她跟蔗姑最要好了。”


    ……


    一路奔波。


    秋生隻看到了蔗姑,沒看到靜之。


    “她人呢?”


    蔗姑一手擋著火,一手把香伸到燭火上方點著,又瞥一眼著急的秋生,“你來有什麽用啊,你師父怎麽不來?”


    秋生一聽這話,心裏就知道,這迴他算是找對地方了。


    他趕緊上前,咚咚咚幫蔗姑捶著背,邊訕笑著說:


    “哎呀,我師父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對感情一竅不通,我猜啊,他可能又跑到師叔那兒找人去了。”


    蔗姑看著香上的火花熄滅,這才慢悠悠的拜幾下,然後插進香爐裏。


    這才轉身朝兩個眼巴巴看著她的年輕人說:“我可不管哦,隻有他來道歉,我才放她走的。”


    “哎呀!”秋生抓耳撓腮,又急急上前一步扯住想走到後堂的蔗姑,“事情肯定不是她說的那樣的,你誤會了。”


    “那好。”蔗姑迴頭,叉著腰問:


    “我師兄是不是跟女鬼嘴對嘴親了?”


    秋生一噎,“是,可是他——”


    蔗姑手舉起,做了個暫停的姿勢,“那是不是他主動親人家的呢?”


    秋生頭漸漸垂了下去,“……是,但是他不是故意的。”


    蔗姑攤手,歎口氣說:


    “女人啊,不管他是不是故意的,隻要他真的做了,她也有資格生氣。”


    “你解釋再多也沒用,你們走吧。”


    見師兄灰溜溜退下,文才想了想他昨晚沒說完的話,咬咬牙,還是圈著嘴大聲朝後院喊:


    “師娘!我師父是受不了棺材菌的陰寒,才會跟小麗親上的,他是不小心的!第二次小麗要親他的時候,他都躲開了,沒親著!”


    看他還要喊,蔗姑趕緊一把捂住他的嘴,把他往外推,“要死啊!她哭了一晚上,剛睡著,想叫你也得等人家緩過來情緒再叫!”


    文才掙脫她的手,又朝裏張望,“可是……”


    蔗姑把秋生也推出去門口,然後兩扇門一掩,“你們就想吧,如果你們喜歡的女人,跟你們說她親到個男的,但是不是故意的,你們怎麽想?而且還是在你們快成親的時候……”


    此話一出,秋生和文才欲推門的手,又緩緩放了下來。


    秋生:“……那你好好照顧她。”


    剛往巷子裏走兩步,他又迴頭說:


    “我師娘的體質最容易吸引僵屍啊,妖啊這些東西,你最好盯緊點,別讓她亂跑。”


    蔗姑朝他翻了個白眼,“知道啦,趕緊走趕緊走,一大早的,吵死了!”


    說完,她把大門一閉,拍了拍手上的香灰,剛一轉身。


    “哎呦喂,你嚇死我了。”


    蔗姑直拍胸口,又輕輕擰了一把靜之的腰。


    “你不睡覺,出來幹什麽?”


    靜之腫著兩隻核桃眼,指了指門外,“被文才吵醒了。”


    “我就說。”蔗姑小聲嗶嗶一句,趕緊扯著靜之往後院走,“去睡覺去睡覺,這還沒過半個時辰了,你就起了,你看看你這眼睛,醜死了!”


    靜之迴頭看了眼緊閉的大門,“你今天不開廟嗎?”


    蔗姑:“神仙也有休息的時候,反正我這個月還沒休息,就當今天放假一天嘍。”


    靜之定定的看著蔗姑和煦的笑容,鼻尖輕嗅,她突然皺起眉頭,把住蔗姑的臉說:


    “我不甘心,他都能親別的女人,我也要親別的女人!”


    蔗姑一臉驚恐,身子不住的往後仰,雙手不停推著靜之的肩膀:


    “喂喂喂,我可不是這麽教你的啊,你應該去親別的男人!”


    “師妹你胡說什麽!”


    一聲怒喝傳入二人耳邊。


    蔗姑迴頭一看,發現是林九站在牆頭,她麵色一喜,卻又突然皺起眉頭。


    “什麽叫胡說,你自己做過什麽事,你自己心裏清楚!”


    靜之悠悠的看了林九一眼,然後捏住蔗姑的下巴,用力的啵了一口她的側臉。


    林九對著蔗姑怒目圓睜:“你!你放開她!”


    “欸——不是,是她主動的,不是我!哎呀,你們——”


    蔗姑捂著濕漉漉的臉頰,平時能說會道的嘴突然磕巴上了。


    看著林九越來越沉的臉色,蔗姑隻覺得脖子涼涼的。


    她腳一跺,用力掙脫靜之的桎梏。


    “哎呀,我不管了啦!你們自己聊!”


    說完,便自己跑到後院去了,就留下兩個吵架的情侶相對而站。


    確切的說,是林九站在人家牆頭,俯視著底下的靜之。


    她不服輸似的,直接縱身一躍,飛到屋頂站著,俯視他。


    是他做錯了,她可不能輸了氣勢。


    “你迴去吧。”她說。


    林九看著她手上包紮好的傷口,這才放下心來。


    他從懷裏掏出一小瓶同款的冷鬆香的香水,眼巴巴的仰視沐浴在陽光裏的靜之,“跟我一起迴去好不好,禮物……我收到了。”


    靜之唰的側過頭,忍下眼裏又湧上來的熱意,“沒有禮物了,就算你拿一百個一樣的東西過來,它也不是我要送你的那個……”


    他們……這也算是兩敗俱傷了。


    林九落寞的垂下手,“對不起,都是我不好,又惹你傷心了……”


    靜之:他是不是,連解釋,也懶得解釋了……


    林九又說:“我不奢求能得到你的原諒,我會做給你看的。”


    他始終牢牢記得她之前說過的話。


    有些話,不能隻是說說的而已。


    要用心去做。


    說完,他收起那瓶冷鬆香,卻又從懷裏掏出一瓶半透明磨砂質地的玻璃小瓶子。


    靜之一眼就認出,那是她當時糾結要不要買的檀香味的香水。


    “這麽久了,我……是我愚鈍,不知道你喜歡什麽,隻知道你好像很喜歡聞我身上的味道,這個……送給你。”


    林九也不敢過去,怕惹她心煩。


    隻貪戀的看了一眼她有些憔悴的側顏,然後把香水放在牆頭,就朝外麵的巷子一躍而下。


    下去後,他朝裏麵喊,“你放心,你不原諒我,我是不會進去的。


    “我會一直……在這裏等你。”


    “一起迴家。”


    靜之這時才想起剛剛他舉起的手,手心那裂開的傷口。


    於是,她從房頂一躍而下。


    也不管外頭林九能不能接住,就接住蔗姑遞過來的金瘡藥一把丟出牆頭,“隨便你,你要等就等!”


    耳朵尖卻豎了起來。


    沒有碎裂聲。


    那他應該是接住了。


    切,睡覺。


    蔗姑看著那瓶在陽光中閃閃發亮的香水,轉頭問她,“誒,那東西你不要啊?”


    靜之迴房的腳步一頓,沉默了一會兒,才說:“……不知道。”


    蔗姑:“……什麽叫不知道?等會給大風刮下來,那可是玻璃做的!”


    她看了一眼越走越快,連裙角都往後飄的身影,眼裏突然劃過一絲狡黠。


    “誒誒誒,好像要掉下來啦!風太大——”


    話還沒說完,一道白色的身影折返迴來,直奔剛剛林九站的位置。


    蔗姑還沒迴過神,靜之以更快的速度飛迴房中,袖子一揮,雙門緊閉。


    她再迴頭看去,牆上光禿禿的,哪裏還有什麽小玻璃瓶。


    蔗姑小聲嗶嗶:“一個個都嘴硬!當我這裏是客棧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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