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流年,轉眼已是七年後。


    他們院子裏的百年老樹卻更加繁茂。


    此時,樹下傳來一陣一陣吱呀的聲音。


    靜之邊晃悠著秋千,邊跟旁邊的小屁孩講話:


    “我說小璧啊。”


    還沒說啥呢,那小孩就轉頭撅著嘴說:


    “師奶,別叫我小璧,我爹給我取字了,叫瑤石。”


    靜之有些無語:


    “那不還是石頭嗎?”


    她又撇了撇嘴,捏了兩把瑤石的肉肉臉說:


    “別叫我師奶,叫阿姨啊!”


    瑤石蹙眉,跟個小老頭似的搖頭晃腦的說:


    “我娘說了,不能亂了輩分。”


    靜之嘁了一聲,又一臉賊笑的湊近瑤石耳旁問:


    “你娘又懷上啦?”


    說到這個,瑤石瞬間垂頭喪氣,小聲嘀咕:


    “我爹說,他也想要一個像小瑤姐姐一樣的閨女,可是我都已經有兩個弟弟了,不知道他怎麽想的。”


    他突然又抬頭,一臉期待的看著靜之,糯糯的問:


    “之阿姨,小瑤姐姐呢?我來找她玩。”


    “她……”


    話還沒說出口,院子外頭就傳來她女兒興高采烈的聲音:


    “璧弟弟!我迴來啦!”


    隻見一穿著嫩黃色裙子,紮倆小辮,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從歸來的二娣身後竄了出來。


    剛要往前衝,一個與她有七分相似,穿著深藍色短打,精神抖擻的小男孩死死揪住她的後領,往身後一甩。


    然後叉著腰一臉不悅的看著瑤石:


    “你迴去玩你家的兩個弟弟,天天找我妹妹幹什麽?”


    靜之扶額長歎,這場景一天得發生好幾次,有時候是小璧,有時候是他兩個還流著鼻涕,穿開襠褲的弟弟,反正每次來,每次都會被小霄趕出去。


    小霄,本名梁霄,是二娣的長子,是個純純的妹控。


    小瑤,本名梁瑤,是二娣的寶貝閨女,是個弟控,控的是梁讚的長子,梁璧。


    這可把小霄氣壞了,所以每次小璧一過來,他就看人家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我說笑笑啊,你就讓他倆玩兒唄,小……瑤石他挺乖的,不會帶壞你妹妹。”


    小霄突然漲紅了臉,衝了過來,把小腦袋往他娘懷裏懟,懟了一會兒,才板著臉,一臉嚴肅地說:


    “不要叫我笑笑,請你叫我的大名。”


    下一秒,他的肉肉臉就被他親娘不斷揉搓著:


    “誰叫你一年到頭都繃著臉,你爹都笑得比你多!”


    正說話呢,她突然被從秋千上打橫抱起,嚇得她就是趕緊抱住來人的脖子:


    “你幹什麽!幾個孩子都在這呢!”


    說著,她不斷推搡著二娣越發厚實的胸膛,推到一半,手就被握住,並塞了一個瓷瓶。


    二娣低著頭看著那容貌沒有絲毫變化,反倒是頭發又長了不少的靜之說:


    “小之,我做成功了,送給你!”


    靜之下意識捏著瓷瓶嗅了嗅。


    “這什麽?沒味道。”


    二娣指尖輕輕繞著她順滑的一綹白發,柔聲說著:


    “染發膏,倒到水裏,把頭發放裏頭浸泡一會兒,就能變黑,我試了好久,對身體和毛發都無害的,我幫你試試?”


    靜之手伸到他背後挑起他依舊烏黑水滑的辮子,有些疑惑問道:


    “你怎麽試,你頭發本來就黑。”


    二娣眼神突然開始閃爍,這時,瑤石說話了,他清脆的童聲裏帶著一絲恍然大悟:


    “哦~我外公頭發原來是這麽黑的呀。”


    二娣胸口突然中了一拳,他低頭一看,靜之正抿著嘴,一臉不悅:


    “你拿華寶叔試?你不怕他打過來啊?”


    二娣瞪了那個意圖拐走他閨女的臭小子一眼,又打發他們三人在院子裏蕩秋千,這才抱著靜之緩緩朝屋裏走,邊走邊說:


    “那藥水融進水裏,無色無味,他不會發現的。”


    不知想到什麽,他突然輕笑出聲。


    “你樂啥?”


    他低頭啄了靜之一口,才抵著她的頭笑得開懷:


    “他這兩天挺開心的,以為他自己返老還童了,嗬。”


    “……鬥了這麽多年,你們還不膩啊?他家可就在買在咱們隔壁,他要是打過來,這次我可不幫你。”


    “嗬,他現在可打不過我了。”


    “……你就作吧。”


    ……


    二娣這一作,作到了90歲,直到華寶108歲去世那天,他才停下捉弄他的腳步。


    容貌依舊毫無變化,隻是氣質變得更加穩重的靜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108歲,也算是無疾而終了,華寶叔這一輩子都挺開心的,五個大外孫呢,重孫多得我都數不過來,死的時候,他嘴角都是向上的,二娣,你別傷心。”


    許是她的心頭血起作用了,二娣都90了,頭發也隻白了一半,容貌跟五六十的差不多,精神依舊抖擻,倒是讓靜之感到意外。


    他這病秧子身體,這一格電,待機時間倒是挺長啊。


    令她沒想到的是,他待機時間還能更長。


    又過了30年,就在靜之以為他要成老妖精的時候,他終於撐不住了,人卻是不見了。


    “我說,你是哪個……”


    “祖奶奶,我是你重孫梁恩。”


    “……小恩啊,快把你祖爺爺交出來,都快死了,他跑哪兒去了?”


    梁恩被她怒漲的氣勢嚇得倒退兩步,又趕緊低著頭,摳著衣角說:


    “他說他現在皺巴巴不好看了……再也不是你的大花旦了,叫你……叫你……”


    靜之步步緊逼,臉色漸漸沉了下來:


    “叫我什麽?”


    梁恩額頭猛地落下一顆冷汗,他咽了口唾沫,突然緊閉雙眼,硬著頭皮大聲說:


    “他說你青春依舊,叫你找個人再嫁了吧!”


    下一秒,他就被靜之提著衣領揪起來,怒極了,她的聲音反倒是低了下來,卻讓梁恩濕透了一背:


    “……他在哪兒?”


    梁恩猶豫了半天,終是不忍心讓他祖爺爺就這麽孤孤單單去世,他抖著唇對靜之說:


    “……在梁璧爺爺家。”


    話音剛落,他一個失重,就一屁股坐到地上,尾椎骨摔得生疼。


    梁恩不禁感歎,他祖奶奶都一百多歲人了,還是這麽有勁兒。


    ……


    靜之坐在床頭,看著那出氣多進氣少的小老頭,心情有些複雜。


    一百多歲了,他的性格還是這麽別扭,怕她心疼不說,硬掰了個借口,就不怕她氣死嗎?


    真的是。


    她歎了口氣,輕輕俯下身,啄了一口那還在睡夢中的二娣。


    唇瓣相觸的瞬間,他眼皮顫動了兩下,然後緩緩睜開了雙眼。


    “別親我……我現在不好看了。”


    靜之鼻子突然一酸,卻又固執的低頭又親了一下,然後死死摟住他的脖子,聽著他越發緩慢的心跳聲。


    她的聲音有些輕微的顫抖:


    “臭弟弟,你在我眼裏,依舊還是當年的那個美豔大花旦……”她吸了下鼻子,忍下湧上來的淚意又說:


    “別怕,我說過會一直陪著你,直到你生命的最後一刻,我不會食言的……你不許再說那種話激我,我心裏難受。”


    二娣無力的抬起雙手,輕輕地拍了拍她微微顫抖的肩膀。


    心中暗歎:他現在……再也沒有辦法抱起她了……


    他說:“上來陪我躺一會兒?”


    靜之不住的點頭,扯過他的被子擦了擦眼淚,這才脫了鞋,爬到裏側,縮進他的懷裏,如同新婚那日,緊緊箍住他的腰身。


    她極力穩住聲音,故作輕鬆的說:


    “大花旦,我想聽戲,你唱給我聽。”


    二娣側頭輕啄了一口她的發旋,笑了笑說:


    “好……二娣,就為你唱最後一場戲……”


    戲腔起,嗓音不複當年的悅耳,有些沙啞,靜之卻覺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好聽。


    她把貓耳朵放了出來,幾乎是屏住唿吸,豎起耳朵,萬分珍惜地聽著他唱的每一字,每一句。


    在不知不覺中,她已經淚流滿麵,但她渾然未覺。


    戲腔落,那道清淺的唿吸漸漸停止。


    她閉上了眼睛,任由滾燙的淚水落下,又俯下身,輕輕貼上二娣那微微翹起的唇角。


    臭弟弟。


    我的大花旦……


    你的小之,會盡快找到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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