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一個。”


    “廚師兩個,甜點師一個。”


    “園丁三個,女傭五個,其中有兩個外出買菜,司機兩個,其中一個正在休假中。”


    “私人醫生要十二點後才會過來。”


    “保鏢四個。”


    把最後一個保鏢敲暈扔到畫室,路信數了數人數,雇傭了十九人,經過一場酣暢淋漓的大逃殺,除去沒在別墅的四人,其他人全數被敲暈。


    “竟然沒有內訌,團結一致對外,特別是發現打不贏,倉皇逃竄時,速度和見縫插針這兩方麵的能力還是值得肯定的。”動手後,路信從這些人身上找到了閃光點,這讓他的懷疑少了那麽一點。


    管家可能是狀態不太好,所以才會說出那種話。


    他給管家找了個理由,如果傭人們最後證明其實是他的問題,他也會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莽撞了。


    “那四個人已經接到消息,不知道還會不會來別墅。”路信感覺自己還是衝動了,應該先以開會的名義把他們都召迴來,這樣更有利於一網打盡。


    但這樣也有好處,剩下的人必定會有所行動,給他帶來開盲盒的驚喜。


    在主臥的衛生間裏翻出一盒替換用的剃須刀片後,路信也不打算再去翻包括繩子在內的其他物品,畢竟對付那幾個人,剃須刀片就夠了。


    畫室。


    繪畫的畫板前,十五個昏迷的人以身高為順序,整整齊齊的躺在一起。


    路信繞過眾人,迴到了畫板前。


    畫紙上,之前隨意畫的一筆,此刻成了腦海中那道形象的一根頭發。


    “強扭的瓜不僅不甜,還會引來殺身之禍。”路信最討厭的事,就是被人強塞這類想法。


    現在的情況,他不僅被強製塞了一個不知所謂的形象,落筆之後,無論他畫什麽,紙上的顏料都會自己動起來,組成形象的一部分。


    這種行為,完完全全就是指著路信的鼻子,罵他是廢物。


    別人都這麽對他了,他不給人準備一份大禮的話,有悖於他做人的原則。


    “該怎麽做呢?”路信坐在凳子上,研究禮物的種類,順便找一下記憶中存在的錯誤。


    剛起床的時候,他隻想著完成畫作,並沒有想太多,所以才會忽略掉一些不合理的行為。


    在管家的提醒下,不合理的行為才引起了他的警覺,進而發現記憶中存在的瑕疵。


    經過比對,路信挑出了三段最不合理的記憶。


    首先是成為外包畫手後差點被甲方氣死這件事。


    他不是那種受氣的性格,即便是工作也是如此,比起被甲方氣死,他更傾向於把雙方換個位置,變成他氣死甲方。


    還有就是工作問題,他應該不會以畫手為職業,而是以美術水平為工具,自己創業。


    其次是靈魂出竅後的經曆,既然有進入門後就再也出不去的預感,那為什麽在控製力消失後,跟個傻子一樣站在原地,看到其他靈魂的挽留,也沒有動作。


    最後一個問題,是他的畫。


    審美是多樣化且主觀的,受多方麵的影響,譬如文化、教育、經曆、時機、宗教等,能夠讓世界上絕大多數人統一審美並為之瘋狂的畫,普通情況下是不可能存在的,除非畫裏沾染了超自然力量。


    在畫作受人追捧以後,他就應該想清楚自己是受到了門後世界的影響,並探查清楚畫的問題,而不是像個傀儡一樣,兩耳不聞窗外事,瘋狂產出門後世界的畫。


    在畫作的背後,門後世界又扮演了什麽角色,是他在畫畫,還是門後世界自己想以畫作出現?


    理清思路後,路信感覺自己想起了什麽,但這份感覺很飄渺,找不到實感。


    他看了看正在熟睡的眾人,他們偷過他的畫,且沒有把畫帶迴來,但第二天畫又莫名其妙迴來了,所以他之前就沒怎麽管了。


    如今想來,他們並沒有聯係買家,所以偷畫並不是為了錢。


    而昨天晚飯吃出了怪味,也許他們是想殺了他?


    “應該快醒了。”路信出手時有分寸,眾人昏迷的時間不會太久,差不多半個小時左右就能醒。


    “我的身手是從哪裏學的?”


    記憶裏並別說訓練了,就連健身都很少,他能熟練地根據不同的人,調整出手的力度,達到一種剛剛好,猶如條件反射的效果,其訓練量就不可能小。


    “其實我不是畫家,而是一名被洗腦的殺手?”路信剛說出口,就否決了這個猜測,都看到死後世界了,那他一定是受到了超自然力量的影響。


    等了不到十分鍾,被打暈的人都在一分鍾內陸續醒來。


    醒來的時間掌握得還好,路信不禁覺得自己真是寶刀未老。


    趁眾人還沒有徹底清醒,他說出了證明的規矩,“我沒有將你們捆綁,但你們應該知道自己的處境,別試圖逃走或反抗,識時務者為俊傑,希望你們自己把握機會。”


    “事情的起因,是我對管家的迴答不滿意,以至於想不起為什麽要雇傭你們,所以接下來,我會問你們幾個問題,隻要你們的迴答讓我滿意,那我就不會對你們動手。”


    “管家,先從你開始,再迴答一次我問你的問題。”


    管家是第一個慘遭毒手的人,還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他隻記得路信當時從三樓跳到一樓後,飛奔過來拍了他一下,然後就是現在,他和同伴們都躺在地板上。


    與茫然的管家不同,其他人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正在用眼神和小動作交流該怎麽辦。


    管家則發揮了優秀的解析能力,解析出了眾人商量的結果,既然行動沒受限製,那就先試一下逃跑,失敗了另找方法。


    為了給身體最好的四名保鏢爭取時間,管家說了一堆廢話,才說到結論,“綜上可知,能夠讓老爺您覺得驚訝,又符合中邪特征的,可能是那條線自己動了起來,或者是消失了,也可能那條線變成了臉。”


    路信又問,“那我最開始的那個問題,你心裏有答案嗎?”


    “是解決中邪的事嗎?”管家眼珠子一轉,說出了一個讓他後悔終生的建議,“老爺,我們可以試著以毒攻毒,直接把人畫出來。”


    “嗯,你可以停了。”路信沒有評價,這麽損的招,也就還沒看清形勢的管家能說出來了。


    看路信的反應,管家也知道自己搞砸了。


    一點沉浸感都沒有,那個給他假記憶的狗東西,能不能給他招一個智商正常點的傭人。


    “甜點師,你也聽到我和管家的談話了,你是什麽想法?”路信從身高順序開始點人。


    “中邪了,當然是去找能夠驅鬼的人。”被點中甜點師表情微微一僵,既然路信不喜歡管家的迴答,那她就說一個正常點的迴答。


    “嗯,常規迴答,那你認識能夠驅鬼的人麽?”路信繼續問道。


    “不認識,需要找人問。”


    “那你怎麽保證找到的人一定能解決問題,實力夠不夠,是不是騙子,在超自然力量麵前,一旦選擇錯誤,可能就會死無葬身之地,渠道怎麽找,風險怎麽把控,你能做出行動方案麽?”


    甜點師露出了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以沉默來迴答問題,心裏卻咆哮著:“我就是一個做甜品的,不要問我工作範圍之外的問題啊。”


    “尤廚師,你呢?”


    “老爺,最好的方法是找人驅邪,但我隻是一個廚子,沒有這方麵的人脈,如今因為您的畫作,瘋了的人那麽多,以我個人的看法,大概是沒人有實力為您驅邪了。”尤廚師不卑不亢道,反正橫豎都是死,她已經不抱希望了。


    尤廚師的說法,倒是讓路信起了興趣,“你說很多人都瘋了,側麵陰陽怪氣我的畫有問題,我倒是想問問,你覺得畫的問題該怎麽解決。。”


    “畫?根本解決不了,老爺您的畫作,主打一個刀槍不入、水火不毀、自動尋迴,老爺您本人,更是百毒不侵,要說邪,您本身才是最邪的。”尤廚師不吐不快,她的父母因為看了路信的畫,一致認為現在所處的世界是虛假的,為了前往真實的世界,拋下她自殺了。


    在路信雇傭的人裏,尤廚師是最恨路信的,自從進了這棟別墅,她就沒想過活著迴去。


    “我的父母就是看了你的畫,拋下我去找那所謂的真實世界了。”


    “我懂了,你就是來找我報仇了。”路信沒有多大的感情波動,“但你有沒有想到一種情況,那就是你父母的認知是正確的,你一直生活的世界其實是假世界,隻不過你父母找的路錯了。”


    “花言巧語!”尤廚師聽到路信的說法,再也保持不了穩定的情緒,“果然,你是一點都不覺得有錯,我猜猜,你該不會想說,你畫裏的世界,才是所謂的‘真實世界’?”


    “大膽一點猜嘛,畫裏的世界,和現在的世界,都是虛假的世界。”路信搖頭,將四把剃須刀拿在手心,“看來你們還是沒把我的勸告放在心上。”


    四名保鏢聽到路信的話,皆是心下一沉,他們已經盡力減少動作幅度了,表情也控製得很好,但還是被路信發現了。


    他們明白自己的做法可能無法對路信造成傷害,但他們願意用自己的命,為其他人試錯。


    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四人爆發全力,向著路信襲去。


    他們人多,且與路信的距離不到一米,路信坐在椅子上,迴手的時候有一些劣勢,隻要有人能夠讓路信受傷,那就說明希望沒有破滅。


    在四人行動的同時,路信把手中的剃須刀扔了出去,一次一把,速度快到眾人都沒反應過來。


    他們隻看到自己的同伴一腳邁出,氣勢洶洶地準備反抗,下一秒,四人的脖子就突然往外飆血。


    沒過多久就齊齊摔倒在地,在爬到路信腳下後,才再也沒有力氣行動。


    “怎麽可能?”尤廚師猛然看向畫筆旁放著的小盒子,“剃須刀片?不可能!”


    一片小小的剃須刀片,竟然能切到頸動脈。


    “我不相信。”最後的希望破滅,尤廚師將目光轉向路信沒有波瀾的臉,大笑著推翻了路信的顏料,隨後跑向放凳子的地方,想要拿凳子砸人,在距凳子一步之遙的時候,倒下了。


    她的脖子上幹幹淨淨,沒有血液流出,甚至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死亡。


    “出了一點小插曲,我們繼續提問。”路信的魔鬼之音再次出現。


    眾人才戰戰兢兢的反應過來,他們的聯盟,在剛剛不到一分鍾的時間裏,就損失了五名同伴。


    眾人之中,管家是最迷惑的。


    不是說要逃跑嗎,他們怎麽突然想不開去攻擊路信了。


    一個毒都毒不死的人,他們這種肉體凡胎怎麽可能打得贏。


    是覺得他這個管家不稱職,抽的血少了,所以給路信送點新鮮血液?


    忽然之間,他覺得盟友都好陌生。


    明明一開始,大家都不是這樣的。


    難道說,他的隊友都被那些畫影響了心智?


    一時間,眾人噤若寒蟬。


    灑落在地的顏料,以及地上沾染的血液,都開始向畫紙上匯聚。


    “你們看,那個女人現在迫不及待要出來了。”路信讓出位置,讓眾人能夠看得更清楚。


    “老爺,你怎麽不阻止?”管家看路信不阻止,疑惑道。


    他本來是想直接喊名字的,結果“老爺”兩個字喊習慣了,說的時候沒有改過來。


    “你還記得我問你們的問題麽?其實我已經想到了一個簡單的答案。”路信又笑了,本來時間還早,他想著玩一會兒再幹正事。


    沒想到,他一直不動筆,幕後之人先急了。


    “你們,想不想看一下真實的世界?”路信隨口問了一句,也沒想得到迴答。


    “答案很簡單,與其接受別人給的設定,按別人的安排去走,不如直接把紙給撕了,驅虎吞狼。”


    走到畫板前,路信心意一動,一道小小的傷口在他的右手食指上出現。


    鬼畫符一樣的文字合起來,也可以是一幅畫,這是一件再合理不過的事。


    所以他要在畫紙上寫七個字。


    熟練地寫完字的瞬間。


    路信聽到了有什麽裂開的聲音。


    “偽裝解除。”路信心情愉悅的說了一句話,七個字就像從沒有出現一樣,消失得幹幹淨淨。


    世界的裂縫,卻不會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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