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沒有道德?」她也蹲下來,「我看有傷亡呢,你還笑。」


    「你不也在笑?」


    頭對頭笑了一會兒,功德也散得差不多了,陳斐說:「元旦放假,我們去暖和點的地方跨年吧。海南?」


    這迴的旅行完全是由陳斐規劃,海南的酒店價格從十二月開始就加倍飆升,盛嘉實甚至做了要住家庭旅館的心理準備,沒想到她大出血,訂了高級海景房,拉開窗簾往外看,海灣風景盡收眼底。


    盛嘉實租了輛電動車,兩人沿著海岸線騎行,從傍晚到夜裏,看夜色慢慢降臨,然後去吃椰子雞。沒人再提出國或工作的事,聊的都是朋友:葉曉寧考本校研究生,常遠在秋招時即斬獲本地一家外企法務部的 offer,兩人的戀愛關係算是暫時保住了;大三時一起參加建模競賽的沈逸林保研至本校數學係繼續深造,將來有繼續讀博的想法;蔣家瑜於今年秋天出國念高中,估計得多讀一年。


    「不在一個地方,我在西海岸,她在波士頓,在東邊。」陳斐調出地圖給他看,「甚至有時差。」


    「她也去美國。」


    盛嘉實點點頭:「也還行,起碼比從中國過去近。」


    說到這裏,他們極有默契地終止了話題。這頓飯吃得像斷頭飯,知道完了就得上路,因此食之無味。


    海島空氣潮濕,盛嘉實隻覺得渾身黏糊糊的,一迴酒店就立刻進浴室沖澡,洗到一半,忽然聽見背後房門打開,他以為是客房服務,膽戰心驚地迴頭,卻看見陳斐。


    蒸騰的霧氣裏,看不清陳斐的眼睛。隻能看見她慢慢走近了,身上的t恤、短褲、內衣件件剝落,烏黑分明的頭髮,圓潤的肩膀,伶仃的鎖骨,粉紅色的膝蓋,鴿子般的乳,兩個人赤條條地站在這樣明亮的燈光下,還是頭一迴,渾身上下每一根毛髮、每一塊肌肉都看得清清楚楚,他微微顫抖的嘴唇和手指,慾念如火星,於其中閃爍。


    她胸前掛著項鍊,用他送的戒指當墜子,貼在肌膚上卻並不覺得冰冷。盛嘉實步步緊閉,她的後背貼住浴室牆磚,凍得一激靈,一隻手立刻從後麵攀上來,從腋下支起她,像支起一塊浴巾。她分開雙腿。


    盛嘉實突然停下來。


    她看著他,聽見兩個人急促的唿吸。


    盛嘉實輕聲說:「你不欠我的。」


    「我隻想要我們都高興一點。」


    「你不欠我任何東西。」


    花灑還開著,熱水茫茫地酒落,陳斐在大雨裏看著他,突然明白了。「你覺得我們最後不會在一起,所以不願意。」


    一種盛嘉實再熟悉不過的險惡聲氣,在她的臉上逐漸顯形。那是在三年前那個五月的下午,盛嘉實陪當時的女友去學校操場交換學生卡,不知道哪句話刺激到了她的神經,她在光天化日之下瞬間翻臉,露出尖利的犬齒,惡聲惡氣地說:那你找別人吧。


    他竟然忘了。她就是這樣的,高欲望人格,一貫不擇手段。


    陳斐已經找到了其中樂趣,捧著他的臉,代替他發言:「因為覺得一旦做了,就需要對我負責。是這樣,對嗎?」


    「你覺得在一起是什麽意思?」


    「我會照顧你,你也會照顧我。」她微笑著,「當然我知道你不敢。我以前就知道。」


    「不是這樣。」


    「那是什麽?」


    「是你快樂,我也快樂。"他把她放到地上。雙腳再次落地,像轉世投胎。「你真的高興麽陳斐?我不知道。但是我不會因為這個就覺得高興的。我不是為了這個。」


    窗外的天慢慢亮起來。陳斐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什麽也沒有想,什麽也沒有做。盛嘉實就在她左側,唿吸綿長,顯然也徹夜不眠。同床異夢,她在二十歲出頭就有幸體會,但意外地沒有眼淚,因為心裏知道,這一切都會過去的。


    盛嘉實在太陽升起前很勉強地睡了兩三個鍾頭全然無夢。這一夜失眠給他造成的影響一直持續到一個月後,考完期末考,江卉單手托腮,仔仔細細觀察他的麵相,作出判斷:「縱慾過度了。」


    他火了:「小姑娘講話不要這麽難聽。」


    「我難聽?我看你年紀輕輕,已經半截入土了。」她拍拍他的肩膀,「走嘛,聚餐。」


    本學期結束,學生會的這幫人有好幾個就要四散,實習、提前進實驗室,各有各的安排,這是最後的聚餐機會了,江卉牽頭,幾個要好的同學一起小喝一杯。盛嘉實不情不願的:「早點迴來,我女朋友今天過生日。」


    葉曉寧說:「又不是正生日,是周末補過的呀。不然你把她一起叫過來嘛,我們一起給她過生日也行。」


    盛嘉實假裝沒聽到。


    聚餐依然是老三套:吃飯、喝酒、ktv。葉曉寧把常遠也拉來了,幾個人在 ktv 包廂裏高歌熱舞。盛嘉實酒量一般,晚飯時的啤酒就已經差不多把他放倒了,正躺在角落休息,接到媽媽的電話。


    外公走了。


    外公住在鄰市,一貫身體不好,他以為和以前一樣,隻是進醫院檢查,沒想到一夜工夫,竟走到這個地步。媽媽說下去:「你明天再來吧,今晚就算了,我和你爸爸都在。小阿姨也是明天迴來。」


    他愣愣地坐在角落。江卉湊過來問:「怎麽了?」


    「我外公去世了。」


    他不想打擾別人的興致,臉上並沒有什麽表情。江卉已經喝到半醉,搖搖晃晃地在他身邊坐下,說:「我爺爺去世的時候,我老想,他還沒吃到我的飯呢,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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