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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在男爵一家,以及鎮上居民的熱情歡送中,車隊離開了淳樸的小鎮。


    因為劉慈走到哪兒,就算將裝金幣的馬車隨意停放,也不會忘記帶上她罩著黑布的陶土盆。故在隊伍中,大家對這陶土盆的植物關注度還挺高。


    今天出發時,已有眼尖的光明騎士發現陶盆上罩著的黑布不見了,露出裏麵三尺高的墨竹。


    竹節上隻有稀稀落落兩三片葉子,竹頂光禿禿被人為折斷。說實話這樣的植物要是長在路邊,大家都不會多看它幾眼。但被劉慈如此珍視對待,無形中就讓它也顯得珍貴起來。


    仔細看,離開埃姆斯特一個月,這植物顏色變黑了,葉子雖然不多,每一片上流動著靈動的生機,栽種在褐色的陶土盆中,看上去比一個月前賣相要好。


    維斯盯著老竹,目光閃爍。


    凡勃倫祭司隻是略看了一眼,大概認為劉慈需要放它出來曬曬太陽,也沒有過多注意。


    而斯特萊夫侯爵,則嘴角含有不屑又妒忌的笑意。劉慈在萊茵城的居所早被他探查過好幾遍,園子裏就種了不少這種植物,一年多的時間倒也長得蔥蔥鬱鬱,但落在斯特萊夫侯爵手中,就完全沒有擱在劉慈時有威力。


    一想到劉慈使用“竹劍”,侯爵就覺得自己肩膀隱隱作痛。


    不過這一株植物,又和劉慈在萊茵城的寓所花園種的不同,單看外表就隱隱不凡。若是被劉慈拿在手中,又是一柄神兵……這是侯爵不樂意看到的情況。


    不過是一株老竹,卻能引發各種心思,可見人心的複雜。


    劉慈裝作沒發現眾人的心思,從這天起,就時常抱著老竹出來曬曬太陽。經過她靈泉不間斷滴灌,墨竹的身姿越發顯得靈動,就算普通人看了,也能分辨出這是不同尋常的魔植。


    如果使手段,想要讓墨竹不知不覺枯萎的那人看了,一定會驚訝墨竹非但沒有枯萎,長勢反而越發良好了吧?劉慈希望那人能受不了心中的妒火,再次出手。


    耶世丹教區麵積也不小,車隊整整走了一月,才來到了有名的耶丹河邊。


    耶丹河發源於希夷帝國,流經馬刺,最終在瑞蘭國匯入大海,是整個大陸都非常著名,長度最長,流域麵積最廣的河流。


    充沛的水量,已經肥沃的衝擊平原,使沿河兩岸的種植業發達。耶世丹出產的小麥,不僅要賣去埃姆斯特,更為周圍的教區提供部分糧食。


    除了小麥,耶世丹還盛產一種香橙,劉慈的莊園裏也種了幾棵橙樹。車隊來到耶丹河時,正值四月,橙花盛開時。


    乳白色的橙花一簇簇掛在果樹上,道路兩旁都是果林,縈繞在行人鼻端的都是橙花甜膩的香氣。


    “耶丹橙,耶丹橙……耶丹橙一筐隻要一銀幣啦,絕對保存完好,口味純正的耶丹橙呀!”


    新橙剛開花,路邊尤有不少叫賣舊橙的小販。


    再往前走,就是耶丹河一個重要渡口,自從幾年前河水改道,原本的港口被廢棄後,走水運的貨物大多在原本是荒地的渡口周轉了。


    幾年下來,這裏不是城鎮,卻也漸漸形成了新的居住地。凡勃倫祭司手上的地圖還沒有更新,車隊就幾乎走到了舊港口,幸虧當地教堂的神父提醒,才及時調轉車隊,沒有繞個大圈子。


    新興的港口各種勢力一片混亂,連當地城主都很頭疼稅收,教廷也暫時沒有派人駐紮,為凡勃倫祭司帶路的神父也是附近教堂的,他對新渡口也不太熟悉。


    不過並不妨礙他跑前跑後,和凡勃倫祭司派出的光明騎士在渡口打聽消息。


    過了一會兒,神父迴來了,也帶迴船隻的消息:“今天已經沒有大船要渡河了,祭司大人,您看是不是要在渡口暫時安頓?”


    凡勃倫祭司看了看天色,對渡口魚龍混雜的環境十分不放心,隻求能盡快渡河,“我可以支付金幣,如果能馬上渡河最好了。”


    光明祭司花錢,這還是一路以來第一次見。


    不過劉慈覺得凡勃倫祭司的決定挺正確,既然維斯還有些沒被禁製的手段,誰知道他會不會趁機混入人群逃跑?港口人來船往,裝貨下貨的船隻不知凡幾,維斯要是隨便躲入一條船,順著耶丹河而下,凡勃倫祭司說不定就要帶著光明騎士去瑞蘭國境內抓人。


    要是被這貨跑了……維斯雖然沒在劉慈麵前幹啥十惡不赦的事兒,她顯然是站在押送官這邊的。凡勃倫這種好祭司要是因為教務失誤被打擊,對她來說也不是啥樂意見到的事兒。


    所以,維斯還是老老實實呆著,等到了聖地港,隨他怎麽折騰,劉慈才懶得管。


    神父又跑去和人交涉。聽說有光明祭司花重金雇船,有位船主連原本答應好的貨都不裝了,讓人把船艙整理好,親自來請凡勃倫祭司。


    船主大概也自覺在金幣麵前改變主意,是對神的褻瀆,頗為不好意思,說了無數好話。


    凡勃倫祭司的心胸,不至於記恨商人貪婪,在他看來商人重利是本性,教廷讓人信奉光明神,卻不能剝奪人生存的本性,所以沒有什麽可記恨。


    光明騎士將一袋錢幣放到船主手中,眾人就能登船了。因渡口魚龍混雜,凡勃倫祭司一反常態,由頭到尾都緊緊盯著維斯,大有一副對方敢跑,凡勃倫祭司就要他當場斃命的勢頭。


    所幸一直走到船邊,維斯也沒有露出想逃的跡象。等到了船隻停泊的地方,二十四名光明騎士呈半圓站立,將重犯維斯團團圍在中央。


    船主的手下在甲板上搭著木板,將幾輛馬車趕上甲板。真虧的這船不小,不然四輪馬車還裝不下。


    劉慈自己就有三輛馬車,其中有輛馬車被老管家詹姆士裝滿了金幣,莊園中的現金都讓她帶上了,就怕劉慈到了聖地港想要送禮都沒錢。船主的手下為了把這輛穿滿金幣的馬車弄上甲板,可費了不少勁。


    三十人,幾十匹馬,加上幾輛馬車,壓得大船吃水頗深。幸好這是貨船,要是換了載人的客船,甲板還塞不下這麽大的隊伍,而船艙矮小,馬匹也不好趕下去。


    起錨,揚帆。


    船慢慢駛出港口,往耶丹河對麵而去。耶丹河流經三大帝國,在耶世丹教區這一段河流河床特別寬,水量充沛,水浪洶湧,遇到風浪急時,噸位不夠的船隻行駛在河麵上也很危險。


    這是艘貨船,裝的貨物包含各種生活物資,幹濕|軟硬,為了不滲水,船艙在行船時常年都是密閉狀態,所以船艙底下氣味很不好聞。


    不論是貴族,還是祭司、騎士,都屬於社會上層,他們平時很少接觸到髒汙事務,哪裏能忍受那比隔夜飯還餿的味道,大家都擠在甲板上吹風。


    水浪滔滔,出乎劉慈意料,從海外大陸來的暗黑法師維斯,站在甲板上搖搖晃晃,竟然有暈船的跡象。


    他向凡勃倫祭司申請到船艙休息,老祭司在詢問幾個光明騎士意願後,很果斷否決了維斯的申請——他此時才像個犯人,不得不違背自己的意誌,站在搖晃的甲板上。


    凡勃倫祭司是不可能放任他單獨下船艙的。


    暗黑法師在世人的心中,都是陰險狡詐的,誰知道他在離開大家視線後,會不會從船艙逃走。


    維斯被迫留在甲板上,吹著河風,再被水浪一顛,很快吐得稀裏嘩啦。


    騎士們就有些嫌棄他,站得稍遠了。


    維斯蹭著蹭著就走到劉慈身邊。


    “你可別動歪心思,維斯先生。”劉慈一臉警惕看著他。


    維斯虛弱不堪,扶著欄杆說道:“你以為我會從甲板上跳水逃走嗎?我是想趁機問問你,前段時間說過的交易,你還有興趣嗎?”


    劉慈抱著手,任由甲板起伏,她雙腳都站得穩如青鬆。


    “說來聽聽。”


    維斯接過桑曼遞給他的水囊,用幹淨的淡水漱了漱口,才道:“等到了聖地港,我的安全成問題,你也不是沒有擔心的吧?起碼你的來曆就很成問題,在教廷控製下的光明大陸,他們的情報係統是你沒辦法想象的……這麽說吧,就拿我來說,其實剛到光明大陸沒多久,就被教廷發現了行蹤,他們一直不驚動我,就等著看我會聯係哪些暗黑法師,等著將平時隱藏的暗黑法師一網打盡呢。


    要不是在對待暗黑議會的態度,教廷內部發生了分歧,你覺得我還有機會站在你麵前嗎?既然有貴族賭上家族名譽也要檢舉你,估計你的身份來曆真有問題,還沒等你到達聖地港,你的身世也就被查證的差不多了。如果你不想自己完全暴露在教廷視線下,除非擁有一個查證屬實,完美無缺的假身份……”


    維斯吐在甲板上的嘔吐物還沒被收拾,河風一吹,氣味散的到處都是。連凡勃倫祭司都遠遠看著,維斯說話聲音又含糊不清,若不是劉慈就站在他身邊,還真的聽不到。


    劉慈這樣也不確定,維斯是真暈船還是假暈船。不過時間不多,她還是壓低聲音問道:“你說的交易,該不會就是這個假身份吧?光明大陸三強鼎立,又有若幹小國分布,教廷再強大,也沒有建立完整的戶籍製度。埃姆斯特城就有許多從各地來的流民,我隨便說一個在地圖上不存在的地方,你覺得教廷也能查出來嗎?”


    維斯低笑:“你是怕這個假身份和暗黑議會扯上關係吧?放心,議會不屑幹這種事,這是我私人與你的交易。你想胡亂編一個地名,也要想想,當教廷真的找到那裏,以你和你妹妹的出色,能沒有其他人聽過見過嗎?很容易被揭穿,而我說的完美身份就不同了,你好好考慮,前往聖地港的路程還不短,可你妹妹若是沒有提前得到消息,你倆就沒辦法串供了吧……”


    劉慈橫了他一眼,捂著鼻子站到了另一邊。


    兩人的表情都很淡然,不知內情的人完全猜不到他們居然在光明祭司眼皮子下討論如此內容。


    一直到船隻靠岸,來到耶丹河對岸,劉慈都沒有答複維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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