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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詹妮站了起來,頭頂著一輪血月,腳下是翻騰不定的黑霧。


    趁著兩位光明祭司被困在離離火圈中的功夫,詹妮將“昏睡”的阿諾德送到了劉慈身邊。


    詹妮手一揮,劉慈抓著阿諾德就不住後退。


    一直退,退出了草原和溪流的範圍,直到二人重重摔下,落在了潮濕的地麵上。和劉慈、阿諾德一起摔出來的,還有栓在歪脖子刺槐樹上的癩子駑馬。


    醜馬一翻身就從地上爬了起來,踢了劉慈一臉濕土。


    劉慈才發現自己和阿諾德摔在了一個光線昏暗的地穴中。沒有埃姆斯特以假亂真的市集,沒有四五月一望無際的草原。石岩,小木屋,銅鈴,溪流,包括詹妮和教廷人馬,全部縮小成一個光點,消失了。


    詹妮這一推,竟像是將他們從一個真實的“世界”中摔了出來。


    以劉慈的目力,也要適應一會兒,才得以看見牆壁上落滿灰塵的銅油燈。


    劉慈爬起來點燃了燈,積滿灰塵的燈因為密封完好,還留有一層蠟油,隻需劉慈一個火引,就能重新為地穴帶來光明。


    當銅燈的火光再次亮起,劉慈環視地穴,不由頭皮發麻,倒吸了一口涼氣。


    此地穴高約四五丈,麵積比起六號樓和榮譽紀念堂中間的人工湖不遑多讓,到處有人類活動留下的痕跡,顯然經過人工擴建的。


    這麽大的工程,不知用什麽方法避過了魔法學院中眾師生的耳目,不過想來自從那位披著人皮的惡狼雷恩大主教之後,應該再沒有其他人來過地穴。


    年久失修,洞頂的有些地方滴滴答答往下滲水,洞穴低窪處,已有不少地方積了小水坑。原來地穴中並不隻有劉慈兩人。


    橫七豎八,躺著二三十名傭兵大漢。其中並沒有壁畫中的魔法學生們,他們果然是隻有意識進入到了“埃姆斯特城”,真人還留在外表吧。


    看來前幾個月,失蹤的人都在這裏了。劉慈目光一一閃過昏迷的眾人,他們雖然沒有醒來,心髒處卻有起伏。


    很難解釋,這些人幾個月沒進食,竟然還好好活著。


    不過,魔法、鬥氣,修真都有了,一點點異常,劉慈也能接受。


    她在昏迷的人中,還發現了紫眸煉金少女唯依,她臉側著趴在地上,右手緊緊抓住一口平底鍋。


    這些人的出現,讓劉慈有一種“意料之中”的感覺。


    真正讓她頭皮發麻,倒吸一口涼氣的是地上潮濕的泥土,經過人工湖不斷滲水,衝刷出了土層以下的東西——白骨,密密麻麻的白骨。


    斷裂的腿骨,散亂的脊椎骨,滾落在一旁的頭蓋骨。


    粗粗一看,土層下俱是白骨森森,一時竟無法估算整個地穴下到底掩埋了多少屍骸。


    她現在就站在一層由白骨墊底的濕土層上!


    這個認知,讓大膽如劉慈,都有厭惡和想吐的衝動。盡力壓下自己心中的惡心感,劉慈又將視線移到了一邊。


    在地穴的最中央,有一處地勢較高的石台。


    石台上保留了一副完整的骸骨,暗紅的血跡早就幹涸,卻也因魔咒之效,讓屍骸最大限度保留了生前的慘狀。


    空洞洞望向洞頂的眼眶,再搬進地穴後,大概一直在試圖尋找光明……這是詹妮的屍骸!


    諷刺的是,她的確等來了光明:教廷光明祭司帶著光明騎士團的剿殺。


    找到了噬魂怪的弱點,就能擊敗噬魂怪;找到噬魂怪身前的死亡地,就能拯救那些被吞噬的靈魂。看著倒了一地的傭兵們,和紫眸煉金少女唯依,劉慈苦笑,詹妮雖然是噬魂怪,竟然將兩樣命門都交到她手裏,如此天真的暗黑生物,真能是教廷光明祭司的對手?


    幸好,劉慈做人惡劣了點,卻還有一樣難能可貴的“品質”:自負。


    誰看得起劉慈,都將命門相托付了,她總不至於叫人失望。


    劉慈強迫自己將視線從石台上詹妮的屍骸上收迴來,眼前的爛攤子,還要她收拾才是,地穴陰冷潮濕,她覺得自己腹中饑餓難耐,竟是一分鍾都不願多呆。


    顧不上癩子駑馬的嘶鳴不安,劉慈順著地穴牆角,一路摸到了石頭台階處。


    一階,兩階,劉慈一步步走上去。石階的盡頭有一堵門,她費力推開,光線從外麵招進來。


    陽光透過玻璃窗,照亮了整齊排列的書架,地穴的出口,果然如同“畫”中所見,是在六號樓的書架後。


    圖書館裏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現在是白天,劉慈也拿不準她進入詹妮的“世界”有多長時間了。她先跑去閣樓,看了壁畫……乳黃被煙熏烤過的牆壁,不見了埃姆斯特城的市集。


    詹妮的“世界”,果真全部坍塌了?


    那為什麽教廷的人馬沒有迴來,到底是誰贏了……


    劉慈從閣樓出來,又折返迴地穴,就這樣背起一個傭兵,將他拖出了地穴,扔到了圖書館內。


    哼,埃姆斯特魔法學院,禁衛森嚴的魔法殿堂,要不是因緣際會,這些傭兵一輩子都別想踏進圖書館一步。劉慈第二趟時,就將傭兵放在了癩子馬背上馱出,倒省了不少勁兒。


    直到地穴中隻剩下阿諾德和紫眸煉金少女唯依,劉慈將阿諾德搬到了馬背上,準備親自將煉金少女背出,不再踏入地穴。


    她正遲疑著,是不是要將詹妮的屍骸燒毀。華夏人是講究入土為安的,暴露在空氣中,無人祭拜的死者,在人們認知會變成“孤魂野鬼”。


    可她又拿不準,動了詹妮的屍骸,對她和光明祭司的戰鬥,會有什麽不利影響。


    就在劉慈遲疑間,地穴中猛然亮起光點,一個人影從半空中摔落。


    白袍沾滿汙穢,行跡狼狽,嘴角還帶有血跡,卻的確是那位冷豔高貴的光明女祭司無疑!


    女祭司粗粗打量了地穴環境,便指著劉慈罵道:“異端,和噬魂怪為伍,光明神一定會降下懲罰的!”


    劉慈眸光晦澀不明,女祭司竟然逃了出來,那詹妮呢?


    聽見女祭司義正言辭譴責她,劉慈對這個蠢貨很無語。她要是讓對方平安出去,以後是別想過安靜日子了。


    蠢笨如豬的人,當然沒辦法當上大教區的十二光明祭司。劉慈冷著臉著,女祭司飛快念了一句短咒,忽然伸出右手,指向了劉慈……又是偷襲?劉慈咬唇,下定決心不叫女祭司走出地穴。


    她還未動手,卻聽聞“咚”一聲鈍響,不可一世的女祭司驚怒難掩,捂住後腦勺倒下。


    身後,露出一個紫發紫眸的少女,高舉著還未來得及放下的平底鍋,甩了甩酸痛的手臂。


    “唯依?!”


    劉慈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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