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說我應該如何問他?」祁禛之偏頭看慕容嘯。


    慕容嘯支著下巴,思索片刻,答道:「你得先問問他,近日過得如何,周遭天氣如何,心情又是如何。」


    祁禛之漠視了慕容嘯諂媚的笑容:「我家的香鳥來去也很耗時耗力,這種廢話,你不如當麵去跟他講。」


    慕容嘯一笑:「弄清楚傅小五現在在哪兒,是你的任務,不是我的。」


    祁禛之冷哼一聲,不說話了。


    前一日,他收到了傅徵的迴信。


    這次,他一眼辨認出,那信真真切切是傅徵親筆寫的。


    傅徵沒答自己身在何處,他隻說,不要相信慕容子吟說的每一句話。


    每一句話……


    包括慕容嘯口口聲聲稱,傅徵才是真正的「天命之人」嗎?


    祁禛之不敢貿然懷疑,也不敢貿然輕信。


    他留了個心眼,旁敲側擊地問道:「慕容兄,你手眼通天,當初整個大興上下都不知我朝大司馬幽居在天奎,你倒是知道。如今,人人皆知傅召元迴了京梁,而你卻又弄不清他去了哪裏,真是奇怪。」


    慕容嘯笑了兩聲:「這有何奇怪?天底下總有眼睛窺視不到的地方。比如,四象營,再比如,你們當今皇帝的太極宮。」


    祁禛之眼皮一跳。


    「自從傅小五入了京,我就失了他的音訊,如今已有月餘。而現在,也隻有你祁家的香鳥能飛入那重重宮牆裏。所以啊,祁二公子,此事要成,非你不可。」慕容嘯狡黠一笑。


    「可是……」祁禛之一頓,「就算是我搞清楚了傅召元到底在哪裏,你又該如何把他弄出那森嚴的堡壘呢?」


    慕容嘯眼微眯,收起了笑容:「這個,就不需要你來操心了,祁二公子。」


    等這「鬼臉」走遠,祁禛之緩緩沉下了臉。


    慕容嘯似乎有十分的把握將身陷京梁的傅徵帶到遙遠的胡漠王庭,這說明什麽?


    說明胡漠人在大興的都城竟也能無孔不入!


    傅徵囑咐他不要相信慕容嘯說的每一句話,或許,也正是他的經驗之談。


    可是……


    他怎麽忽然又不迴信了呢?


    他是在恨自己嗎?祁禛之難以抑製地冒出了這個念頭,他知道,自己後悔了,後悔誤解了傅徵,後悔離開了傅徵,也後悔……傷了傅徵的心。


    西江畔,思雲行宮中。


    傅徵坐在窗下,展開了鍾老夫人偷偷塞給自己的那張字條。


    字條一角印著半朵淺黃的幹花,幹花下隻寫了一句話:千言萬語,難表其疚。


    傅徵微微一怔,一時竟沒能想起祁禛之在為哪件事道歉。


    過了半晌,他才恍然意識到,祁禛之指的是他叛離四象營的那一夜前,對自己說的話。


    傅徵抬了抬嘴角,眼中不悲不喜,他似是寬容地理解了祁禛之,又似是……並不在乎這個跨越了千萬裏、鄭重又謹慎的道歉。


    他把這張短短的字條丟進了小爐中,不一會,字條便化為了灰燼。


    謝懸走進內殿時,正聞到這一股淡淡的菸灰味。


    「在燒什麽?」謝懸和聲問道。


    傅徵目不斜視:「別人給我的情書。」


    謝懸哼笑:「情書?阿徵,你可真會開玩笑。」


    他一撩衣擺,在傅徵身邊坐下:「這是我前日出宮,在市集上淘來的一本新書,你瞧瞧,寫得怎麽樣?」


    傅徵掃了一眼:「不想看。」


    「為什麽不想看?」謝懸隨手翻了一頁,挑眉道,「原來是講農女薑憶愁和北梁稷侯王蒼的野史外傳的,情情愛愛,我記得你最喜歡看這種東西了。」


    「現在不愛了。」傅徵冷冷迴答。


    謝懸眯了眯雙眼,一把拽過傅徵,解開了他的褻衣。


    「謝青極……」


    「我瞧瞧你的傷。」謝懸說道。


    傅徵漠然看著謝懸扒開自己的衣服,視線上下掃視:「瞧完了嗎?」


    胸腹間那片被謝懸一腳踹上的傷處已隱隱由青黑轉為青紫,淤血似乎消了一些,但看上去仍是恐怖,可想而知當初謝懸下腳有多狠。


    「還疼嗎?」這不知輕重的人關切道。


    「陛下覺得呢?」傅徵麵無表情地迴答。


    謝懸微微一笑,他扳過傅徵的臉,親了親他的嘴角:「這是你的錯,阿徵,怨不得我。我寬恕吳家,寬恕你師娘,還寬恕了聞簡,我已經夠仁慈了。」


    傅徵冷笑:「陛下確實仁慈。深更半夜叫嚴珍在我房前懲戒聞易安,可不是殺雞儆猴給我看嗎?」


    謝懸捏住傅徵下巴,故作生氣道:「我沒要他的命已是很仁慈了,阿徵,你對我要求那麽多,卻不肯沖我好好笑一笑,也不肯對我溫聲講幾句話。」


    傅徵轉過臉,避開了謝懸又湊到近前的嘴:「上次捉來的那奸細,又審出什麽沒有?」


    謝懸還是固執地親上了傅徵臉頰,他將臉埋在傅徵頸間,嗅著他的味道,含糊迴道:「那是嚴珍的事,我沒有過問。」


    傅徵被謝懸抱著,整個人卻不為所動,他淡淡問道:「那人說京中同夥甚多,除了禁軍之中,別處還有不少,陛下都不慌張嗎?」


    「有什麽好慌張的?」謝懸摸了摸傅徵的臉,笑著說,「沒人能從這密不透風的皇城裏送出一條有用的情報,也沒人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搞鬼。阿徵,你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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