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不大,上下兩層,中間大堂裏坐著不少清晨來喝羊湯的老主顧,配上外麵那抑揚頓挫的說經聲,裏裏外外都很熱鬧。


    祁禛之從懷裏摸出兩個銅板,隨手丟給了掌櫃:「上房就不必了,普通『人號』就行。」


    「您這邊請。」小二禮貌道。


    身後有幾個赤膊短打的壯漢,一邊嘴裏不幹不淨地罵著昨夜侍候他們的女人,一麵哧溜著膻味濃重的羊湯。


    祁禛之一眼掃過,正見他們小臂上文著的虎頭。


    通天山?祁禛之眼皮一跳。


    灤鎮不是駐紮了四象營嗎?通天山的匪宼怎麽還敢隨便下山,在這市井鬧坊裏吃喝玩樂?


    大概是察覺到了審視的目光,其中一個壯漢迴過頭,對上了祁禛之的雙眼。


    祁二郎腦中一嗡,他記起,這人正是在南門縣圍堵自己和杭七那位「三白眼」。


    「公子,您看什麽呢?」這時,小二的聲音在一旁響起。


    恍然驚醒的祁禛之再迴頭看去,方才望向他的壯漢已不知何時繼續哧溜起了羊湯,沒人抄傢夥,沒人拍案而起。


    「沒,沒什麽。」祁禛之若無其事地笑了笑。


    第24章 小雲客棧的會麵


    有了之前的經驗,再加上坐在樓下喝羊湯的山匪,祁禛之再也不敢向任何人透露自己來灤鎮的目的。他上街買了兩個驢肉火燒,狼吞虎咽完,就準備趁著天黑,找到四象營的駐地。


    按杭七所說,在四象營駐地外十裏之內,必定會有巡邏哨卡,如今孟少帥正在天軫要塞中,他不可能把大軍停進鎮內——鎮內也沒有那麽大的地方供他安營紮寨。所以,最有可能的駐地就是天軫要塞和灤鎮之間的那塊窪地。


    窪地往上走,就是通天山,往下走,正好能原路拐迴古銅台。


    前幾日孟少帥帶兵追著匪宼迴了通天山,一定捨不得把下山的路留給虎無雙,所以,四象營一定就在那片窪地中。


    祁禛之雖說經驗不足,但腦子轉得飛快,他收拾好了包袱,打算悄悄離開這座裏外都充斥著怪異的客棧。


    早晨在大堂內喝羊湯的幾個山匪早已不見,門外台階上講經的癩皮道士也不知所蹤。


    祁禛之順著後門,一路找到馬廄。


    然而,令他沒想到的是,自己騎來的那匹馬,消失了。


    怎麽迴事?祁禛之心裏發毛。


    他繞著馬廄轉了兩圈,隻在地上撿到了一小段熟悉的馬繩。


    有人偷走了他的馬?這破客棧是個黑店?


    祁禛之「嘶」了一聲,心裏暗道倒黴。


    他不敢耽擱,當即決定以腿代馬,往城外趕去。


    此時,距離城門落閘,還有不到半個時辰。


    而就在祁禛之掐著指頭算時間的當口,一道黑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他的身後。


    「你是四象營的人。」不等祁禛之迴頭,那個吊著「三白眼」的虎頭壯漢開口了。


    「誰……」


    咚!一悶棍砸下,祁禛之失去了意識。


    等再睜眼,一股難聞的腥臭氣隨著模模糊糊的燈光一起,鑽進了他許久未動的感官中。祁禛之稍稍活動了一下受傷的臂膀,發覺手腕處已被人扣上了鎖鏈。


    「叫什麽名字?」一個沙啞的聲音響起。


    祁禛之迷茫地轉了轉被黑布罩著的腦袋,但隨即,一把大手按在了他的頭頂:「問你什麽答什麽。」


    接著,那個沙啞的聲音重複道:「叫什麽名字?」


    祁禛之隱隱感受到了當頭砸下的威壓,他定了定神,迴答:「白清平,清白的白,清白的清,平平無奇的平。」


    「白清平?」頭頂的人冷哼一聲,「假名字。」


    假名字?祁禛之心中一凜,可轉瞬又瞭然,這是在詐他。


    「爹娘給起的名字,你說假就假?」祁禛之反駁道。


    啪!一巴掌抽在了他的臉上:「問你什麽答什麽。」


    又是這句話。


    「義渠豹跟你什麽關係?」沙啞的聲音接著問道。


    「義渠豹是誰?」祁禛之是真不知道。


    「少給我裝蒜,問什麽答什麽。」


    祁禛之無奈:「我是真不知道義渠豹是誰。」


    「還挺仗義,」頭頂的人嗤笑,「義渠豹竟然也學會和別人做朋友了?」


    所以,義渠豹到底是誰?祁禛之一腦門疑問。


    這時,負責審問他的那位哼了一聲,用那副破鑼嗓子揶揄道:「義渠豹自從跟了傅徵,俯首帖耳,在四象營裏交到一、兩個朋友,也沒什麽稀奇。」


    「傅徵蠱惑人心的本事不一般,連義渠豹都能收服,若是他前主子泉下有知,怕是要氣得迴魂。」有人幽幽接道。


    這個聲音很耳熟,祁禛之仔細迴想了一下,覺得此人似乎和今早在客棧門前講經的癩皮道士有幾分相像。


    果真!整個小雲客棧都是賊窩!


    祁禛之牙疼似的咧了咧嘴,心裏直嘆自己流年不利,處處倒黴。


    可惜還不等他感嘆完,頭頂的人又發話了:「既然你和傅徵身邊人稱兄道弟,那你一定知道現在四象營在何處了。」


    「四象營?」不知誰是「義渠豹」但已和「義渠豹」稱兄道弟的祁禛之眉梢一挑,心下發覺此事或許不簡單,他故意說道,「四象營不就在通天山底下嗎?」


    啪!又是一巴掌抽來:「通天山底下到底有沒有四象營我們能不知道嗎?連片的帳子,篝火螢螢,可裏麵連道人影都沒有。怎麽,四象營養的都是陰兵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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