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在想,‘還好我並不是樹籬村的孩子’……”


    貝洛搖頭:“不,即使我和他們沒有血緣關係,但我有易物魔法,我仍然會被視為樹籬村的孩子。”


    知曉者語氣中似有笑意:“哦?是嗎?”


    貝洛說:“如果按照人類的家族血統來算,該怎麽定義‘樹籬村的人’呢?是指有紅李子家血統的人嗎?隻包括直係親屬嗎,姻親算不算?血統的濃淡怎麽定義?這些都很微妙,很難形成尺度統一的標準。所以,還有個更簡潔高效的方法,那就是,把‘樹籬村的人’定義為‘有易物魔法的人’……”


    說著,貝洛無奈地搖頭:“你明明也知道的,為什麽要說我幸運呢……是試探我嗎,想看我空歡喜,然後笑話我?我沒那麽笨。”


    知曉者哈哈大笑了幾聲,說:“嗯,你的想法基本都對。我隻更正一點——目標不是‘有易物魔法的人’,而是‘蛇之王的親族’。這兩個概念是有區別的。比如說,如果希錫還活著,他就不在目標之內。”


    貝洛問:“有易物魔法的人,就算是蛇之王的親族?”


    知曉者說:“當然。人類和我們這種特殊生命體進行交易,這個行為的本質是我們施下靈魂血肉,你們受賜為子民後嗣。某種意義上來說,希錫可以算是我的義子,而你們都算蛇之王的後代。”


    貝洛第一次聽到這樣的形容,確實很生動,所以他並不感到意外。


    望著知曉者斑駁的麵孔,忽然,貝洛想起了一件事……


    他對自己想表達的東西沒什麽自信,但他還是想試著說出來。


    貝洛問:“當初你在‘淺灘’裏隔著門和一位少年對話,勸他不要參與易物儀式……你還記得嗎?”


    知曉者點頭:“記得。哈,那個小孩不敢告訴我他的名字,其實我聽見過別人叫他。他是阿波羅。”


    貝洛說:“阿波羅跟我提到過你。你對他說過,你絕對不會傷害兩個人,一個是他,另一個是葉雷米亞……也就是樹籬村的尼克斯女士。”


    “哦,尼克斯的事我也記得,”知曉者說,“我還記得做出承諾時的情形……當時是在淺灘裏,我遇到的精靈叫忍冬。精靈的肢體更堅韌,可以取用到較大的麵積,不像人類產生的廢料那麽多。我構思過,核心結構必須用人類的,麵孔這種表層裝飾物可以用精靈的,這樣容貌比較整體。於是我用了忍冬的頭頸部。他無法拒絕,他懇求我與他交易。他提的條件是讓我永遠不要傷害尼克斯。我同意了。”


    貝洛說:“尼克斯也經歷過易物儀式。她會被殺的。”


    “不是我殺的。”知曉者說。


    “但你協助提亞和希錫完成了‘調律池’。如果尼克斯因此而死,難道不是你造成的嗎?你在大學讀過很多書了,你可以想想,如果某個人承諾不傷害某位女士,然後此人偷偷破壞了郵輪,造成郵輪沉沒,那位女士是遊輪上的死難者之一……那麽,這個人難道不算殺她的兇手嗎?他沒有破壞當初的承諾嗎?”


    知曉者聽得挺認真,似乎真的在思考。


    貝洛問:“還有關於阿波羅……你為什麽要提前警告他不要參加儀式?”


    知曉者說:“因為……我從他身上得到了很單純的善意。他也很怕我,但當他聽說我需要休養時,他的反應不是‘你現在出不來,太好了’,而是關心我哪裏不舒服,問我身體還好嗎……我能感覺到,這句問候並不是深思熟慮後偽裝出來的,而是他下意識脫口而出的。你能明白嗎,這種微不足道的小善意很珍貴。不是因為畏懼而順從,也不是有求於我……”


    他又拍了拍貝洛的肩,說:“更不是為了保護朋友,所以強忍著恐懼,假裝對我友好。”


    貝洛表情僵硬了一瞬,稍微移開目光。


    “阿波羅今年要參加易物儀式,”貝洛低聲說,“也許他已經得到魔法了。他也會死的。”


    知曉者似乎想說什麽,動動嘴又沒說出來。


    他眉心的皮膚一下下地收縮著。


    他的五官不明顯,這應該是個“皺眉”的動作。


    知曉者思考片刻,說:“不對,貝洛伯格,你發現沒有?這裏有個漏洞……”


    “什麽?”


    “樹籬村的人不僅有易物魔法,還懂得很多基於字符、材料的古魔法符文。你們可以誤導精靈的感知,可以製作具有各種功能的蘑菇圈……這樣一來,”知曉者一邊說,一邊從頭到腳打量著貝洛,“雖然熔毀品們的目標是你們,但你們完全有能力自保。你們這樣的人反而更容易活下去。”


    貝洛沒有反駁。仔細一想,知曉者說得對。


    熔毀品瘋狂尋找目標時,必定會經過人口密集城市。在強烈攻擊欲望的支配下,它們會橫衝直闖,造成慘重傷亡。


    應急特勤肯定會展開行動。但他們的能力恐怕很有限……隻要“調律”的影響沒結束,熔毀品就會不斷出現。就算應急特勤全體人員晝夜不休,又能支撐多久?能保護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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