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彥接著說,“說起來你還要感謝我,要不是我,死在廁所裏的就是你了。”


    “什麽意思?”


    “我察覺到林麥的用心後,讓蔣羽把段星河的頭顱扔在衛河轉移林麥的注意力,蔣羽知道他親手處理了朋友的遺體後徹底崩潰了,我把林麥給你準備的毒藥給了蔣羽,結果蔣羽自行了斷,他死後我把藥瓶撿起來扔在林麥躺過的病床下,不知道為什麽警方還是盯上你了。”


    “你為什麽要幫我?”


    “...沒有為什麽,我已經忘了。”李青彥雙手撐著圍牆重新站起,他麵色發青,不知道是不是起身時用力過猛,他的腹部向上襲來一陣陣絞痛,差一點讓他失去平衡。


    司夏川沒有發現他的異樣,他一直在迴味李青彥說的話,他嘴上說想替母親保護房子,其實不然,和呂一佟關係要好的李青彥怎麽會不知道星悅集團官司的內幕,可以說他一直處在旁觀者的位置,說不定所有事件中處處都有李青彥的痕跡。


    “難道不是因為你想隱瞞身份,才需要古宅密室和我幫你製造假身份嗎?要是我死了,警方肯定會徹底調查古宅密室,到時候司綏會被發現,你和呂一佟都自身難保。”


    李青彥已經沒有力氣再說話了,他光是唿吸都疼到幾乎要昏厥,他躲在星悅集團的這幾天沒有吃藥,外加上在天台吹了幾個小時的冷風,身體早就千瘡百孔。他還有很多想和司夏川說的話,可是他知道自己沒有機會告訴他了。


    “...夏川...。”李青彥從牙縫裏發出細小到隻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司夏川眉頭皺緊,他聽不清李青彥在說什麽,便下意識的朝平台那邊走去。


    “夏川,我...們還是朋友嗎?”


    “什麽?”司夏川努力豎耳聽著,在他視線中,李青彥仿佛變成了隨風飄蕩的小旗,從他嘴角邊緣溢出一滴一滴星星點點的紅色,紅色落在他潔白的上衣上,為他增添了些許人情味。


    司夏川雙眼逐漸迷離,還未發生的事情在他腦海中呈現出來,緊接著幾秒後,畫麵成真,李青彥背朝深淵閉上雙眼,輕身而下。


    司夏川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反應可以快到這種程度,他甚至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力量,竟然三步做一步的猛衝上前,一把拉住李青彥的右手。


    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很輕,輕到如一片任人擺布的羽毛,好像有什麽人在背後抬起自己,他雙腳離地,當視線在地麵、牆壁、李青彥身上流轉一圈後,他看見了圍牆之外的世界。


    “司夏川...!”


    自己的名字被數不清的聲音叫喊著,因為聲音摻雜在一起,他分辨不出來哪個是自己認識的,他竭盡所能向聲音的方向看去,遠處是狂奔而來的餘泰禾等幾名警察,再後麵則是被警察們按在地上痛苦掙紮的段星夜,段星夜瞳孔劇烈收縮,聲嘶力竭,他努力向自己伸手,整個人害怕到嘴唇失去顏色,脖頸青筋暴起,勒到通紅。


    他們的身影走馬燈般一閃而過,很快他們便消失了,冷風從司夏川的頭頂直直灌入,他整個人和冰塊一樣被凝固凍結。


    當他和李青彥的身影同時映在大廈的玻璃上時,除了被城市燈火點燃的天空以外,他清晰的意識到,原來他也正在墜入深淵。


    作者有話說:


    下一章完結,完結後再寫幾篇番外,司夏川的故事就要結束啦~感謝小天使們的陪伴~~


    第71章 故事結尾 #69


    司夏川經常能看見鳥兒從樹上掉落,從小時候家門口銀杏樹上的那隻麻雀說起,到現在古宅密室枯樹下被落葉隱藏的烏鴉,司夏川每每埋葬鳥兒身體的時候都會抬頭看一眼它們最後在的位置,那裏總是又高又遠,從那裏掉下來究竟是什麽感覺?


    司夏川內心忌憚著失重的感覺,腦海中卻有萬千畫麵浮現出來。


    從小學開始,他就一直被同學們躲著,大家都說他身上有股奇怪的味道,家長們也不讓孩子靠近他,校園霸淩經常體現在他身上,以至於他每次上學都要提前兩個小時出門,好發散一下身上的香線味。


    家裏唯一疼愛自己的奶奶去世早,爺爺對自己不聞不問,稍有不稱心就又打又罵,他從來沒在家裏好好吃過一頓飯,不是被鄰居收留就是撿別人吃剩的,最可憐的時候,寒冬臘月還穿著秋天的薄衣服。


    好不容易脫離家庭學校走進社會,司夏川天生沒有多餘表情的臉令旁人退避三舍,有些因為皮囊而接近自己的人都不懷好意,他們試圖侵犯自己,沒有得逞後就各種汙衊詆毀,以至於司夏川被公司勸退,後來無論什麽工作都無法適應,隻能靠上學時的獎學金和打零工盤下一處遠離市區的兇宅為生。


    記得第一次開工資的那一天是司夏川的生日,他買了從來沒吃過的蛋糕,一個人躲進狹小逼仄的出租屋裏狼吞虎咽的吃進去,結果吃得太猛不小心積食,又全部吐了出來。


    司夏川蹲在馬桶邊上默默醞釀情緒,他心裏有數不清的悲傷,可沒辦法化成眼淚哭出來,每每這時他都要反覆詢問自己,他真的有錯嗎?既然沒錯的話為什麽想哭的是他?是欺負自己的人不好。


    想到這裏,司夏川就會重新振作起來,他用冷水洗了把臉,開始繼續為了生活打拚。


    迴到現在,司夏川不知道為什麽,從樓頂落至地麵的時間應該很迅速的,可現在在他眼裏仿佛有一個世紀那般漫長。他隻知道跳樓的滋味不好受,卻沒想到會這麽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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