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九還在思緒中,侯恂移馬來到身邊:“王九!這樣不行!”


    王九沒理,侯恂繼續大聲道:“此去夏鎮一千五百裏之遙!等我軍慢慢走到,京城餓死人了!”


    王九仍沒搭理。


    “我們應該分頭行軍!你率一百精騎,以一人三馬先行趕去夏鎮解圍,我帶九百人隨後來平亂。”


    “還有嗎?”


    “這樣,你們三日可到夏鎮,我們不超過二十天也能趕到騰縣支援。如此,運河最關鍵的紐杻之圍已解。我們再行平亂。”


    “我能罵人嗎?”


    “你何意!”


    “我們三天跑千五百裏,還要帶著兵器、甲胄、幹糧等,戰馬早已累死。此其一,其二,以一百精疲力竭之兵,去解近萬人圍攻的夏鎮之圍!得個個是天兵天將才行。


    所以,你們二十日後到了騰縣,就可派人前行幾十裏問問:王九他們死在哪?我們給他收屍。”


    “你畏敵怯戰?”


    “侯恂你可帶一百騎兵先去,我支持!真的。其他屁話莫講。”


    侯恂氣得滿麵通紅!


    但朝廷又沒授他節製之權,而王九就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之相!侯恂拿他沒轍。


    侯恂當然氣!豈止是氣,他還不加掩飾地痛恨王九。


    也正因如此,東林派他來監軍。這又使侯恂更加痛恨王九……


    大欽島被羞辱就不說了!當時,一是恂算計王九在先;二是,此事也畢竟過去半年。


    主要是去年婚禮上王九當奸商!可把老實人侯恂害慘了。


    天地良心!侯恂是個老實人。


    他聽了王九說要為難民賣貨?頓時打雞血般激動!動員好幾個豪商捧場,硬將貨物義賣成天價。


    結果王九說話如放屁!他賣貨的錢不拿出來!不給難民。


    於是豪商都逼他侯恂還錢!讓他硬是立了近三十萬兩的字據,約定分期還款;另有本息十幾萬兩,由袁崇煥仗義分擔;隻有洪承疇!一兩銀子都不認……


    你說王九有多可恨?


    就因誰都知他侯恂恨死了王九!所以,才派他來當監軍。


    天地良心!


    侯恂不想當這破監軍!雖然他恨死了王九,但他不想冒著性命之危,傻逼地來跟王九鬥。


    首先,這是注定失敗的出征!身為監軍的他同樣有過無功。


    就算他跟東林黨,將所有罪責推給王九?照樣是個汙點。


    除非王九死了,而他侯恂帶著餘部平亂成功!這可能嗎……


    其次,王九有多陰險狡詐?侯恂比誰都清楚!上這惡賊的當可不是一迴兩迴。東林讓他來跟王九唱對台戲?這是火坑!


    錢沒了可以掙!命沒了都完蛋。這可是上戰場!陰險的王九有太多辦法…讓他侯恂“英勇捐軀”!而且他從來不要臉,在遼東早幹過幾迴這種事。


    東林必然要除掉王九!因為那份請戰折讓東林無退路。王九當然深知,對東林黨自然也毫不留情!他又是真敢隨時殺人的狠人。


    所以侯恂特別小心!反正他沒想過太逼迫王九,就希望王九能看在這點上莫下狠手……


    侯恂很想找機會告訴王九:東林黨是東林黨,我是我!我們應該能找個相安無事的法子。


    可是,這裏的一千京營兵,打仗不行,充當耳目卻特別在行!何況還有些錦衣衛隨行?


    ……


    頭天才走五十裏!


    正準備宿營,信使從京城飛馬傳旨:應加快行軍、倍道兼程!


    這又是份妥協平衡後的聖旨。關鍵在那個應字上……


    王九很認真對待聖旨。當即列隊,當即再次宣讀,當即將最走不動的兩人抓起!砍了,祭旗。


    殺氣騰騰:明天一百裏!再有走不動者,軍官沒先將這種人砍掉?他砍軍官!


    都領教到王九的狠……


    第二天下午聖旨又來:行軍太慢!應精銳先行,解鄒城之危。


    這是典型的亂命!


    若是催他們快去解夏鎮之圍?那還有道理,至少說得過去。催他們這一千人,再分兵跑一千多裏,攻進城趕跑已經占了鄒城的亂軍?


    這得開多大的腦洞!才想得出如此扯淡的餿主意?


    但王九、田爾耕、侯恂都一致理解那幫儒臣。鄒城被亂軍所占,聽說曲阜又馬上要被攻?那可不挖了那幫儒臣的祖墳!


    他們祖墳都被挖!腦子裏除了剩點漿糊,還能有啥好屎?


    皇帝定被那幫蠢儒哭煩了!才會發這麽扯淡聖旨。


    得!配合演戲吧。三人商討一致,派精銳先行,去沿途衛所調兵解鄒城之危……


    派多少精銳?王九的兩個親兵。三人都當著信使一臉嚴肅!要他倆倍道兼程、早解鄒城之危。


    第三天又有信使到,又是聖旨!又是催他們快快行軍。這次,在聖旨後另傳了份加急塘報。


    “……蓮妖賊亂,陷鄒邑,都司率官兵討之。賊眾三千餘人圍繞孟宅。承光與應襲嗣子弘略,督率家人辦役五十餘人,協同督司剿賊,皆矢石所傷。承光等罵賊不屈,俱被害!家人席天壽等亦為賊所殺,家財更被劫掠一空……”


    翻譯過來就是:


    山東都司反攻鄒城。


    本來隻被三千人圍著的孟府,太相信官軍!於是想裏應外合立功。結果官軍敗了!頭鐵的孟承光與其子孟弘略,被砍了。亂軍再不因其孔孟之家而客氣!將他家給抄洗一遍。


    在神壇上太久,會相信自己真成神了。三千人就圍著你們家幾天!人家不攻你家,還非得求他們攻?真是孔曰成仁、孟曰取義……


    求錘得錘!


    他們求錘得錘不要緊,卻讓滿朝儒臣如喪考妣!連萬曆都肯定日子難過,何況王九他們?


    得!又加派精銳……


    信使走後,田爾耕、侯恂相視無言!再一齊看向王九,滿眼恐懼!說不出口…意思都懂:


    南邊會不會為害死王九!讓亂軍去將孔家滅了?


    王九也想到這點,卻沒想到這兩人會如此恐懼!“…怎麽…”


    “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我倆都會被你害得必死!”侯恂吼道。


    “至於嗎?”


    “至於!”這次是田爾耕:“尤其是很多不通實務、皓首經學的老儒!那比剝了他的皮還難受。”


    這麽嚴重?


    王九也很擔心!


    可東林黨敢指使亂軍幹這事嗎?那樣,自己幾人是明著會被牽連的受害者!東林黨自己呢?


    ……


    六月初四下午。


    信使又來,這次是氣急敗壞的語氣:不惜一切、倍道兼程、飛援曲阜,稍有耽擱、後果自負。


    亂軍真在猛攻曲阜?山東地方官軍呢?若孔家被滅,那些官軍的軍官活得成?地方官活得成?


    侯恂急了,田爾耕急了,都逼王九設法快速進軍、飛援曲阜。王九隻得解釋:“五天走四百多裏,五百步卒已近極限!五百騎兵的戰馬…也一天更比一天瘦。”


    “倍道兼程?就這速度趕過去,隊伍都沒剩多少戰力!還倍道?那人都得死在半路上!”


    侯恂不聽:“王九!非我侯恂為難你,你知道後果。我就問你,在建奴境內縱橫!你能跑那麽快,為何現在就不行!”


    書生!有些話不能說不知道?現在被逼得不得不說!“你看沿途的破給養!總是不夠。這裏也沒處換馬,連運河的船…都莫名其妙消失!我們是官軍,不是盜匪!懂嗎?”


    侯恂沒反應過來,田爾耕懂了:“確為事實!總不能為救援,就蒙臉禍害一路吧?現在怎麽辦!”


    侯恂這才反應過來。他不知行軍還有這麽麻煩!最關鍵是給養。而敵境反倒可以“以戰養戰”。


    他這才想起野書裏,曾有輕飄飄的話:賊過如梳,兵過如篦。亂世中缺乏給養的官兵!有時還打大勝仗?輝煌背後卻令人後背發麻……


    王九沒理會兩人。該說的說了!不能說的他不會說:東林還真敢攻破曲阜!滅了孔家不成?


    真那樣?他巴不得!


    ……


    六月初五起,行軍反而在每天放慢速度。


    之前生怕慢了,還得嚴整隊形!稍有差池就砍人。一路都砍了快二十顆頭,連老丈人宋裕豐都差點被砍!還是田爾耕以欽差身份保下。


    現在,王九反而不急。雖然信使一天兩輪地在催!但王九讓隊伍每天遞次減少十裏的行程。


    侯恂田爾耕急得跳腳!可王九我行我素、振振有詞:“我們是去平亂,不是去送人頭!這樣子走下去,到了地頭還砍得動人?”


    一千京營感恩戴德!


    天知道他們前幾天過的是啥日子!多少年沒訓練沒行軍了,突然碰個殺神,每天要披甲背著兵器行軍百裏!那是真走不動啊……


    可是,不咬牙拚命走不行啊。血淋淋的腦袋,將軍眼都不眨!令人砍了一顆又一顆。


    大家都累脫形!終於有些習慣每天百裏了。將軍這時倒仁慈起來,每天減少行軍十裏?輕鬆啊!


    壓力全到了王九一人身上!京中催逼的語氣越來越嚴厲。


    王九得一力獨扛!


    關鍵是沿途提供給養的官員,給養也在越來越敷衍。


    王九還沒法計較。


    他們本就心不甘情不願!隻是在朝廷嚴旨下準備糧草。又被他王九那道請戰折將了一軍!再加上很多人本就有東林背景。


    王九也能理解……


    可地方官聽聽前線的緊急軍情,看看王九的行軍速度?


    不但就給田爾耕侯恂兩人見禮,對王九根本沒看見。還會故意晃悠到他身邊指桑罵槐!而且說話一天更比一天刻薄。


    王九仍得忍氣吞聲!不得不忍,有些事牽一發而動全身……


    六月初九。


    離曲阜還有四百裏!壓垮王九的最後一道聖旨來了:曲阜已被攻破,孔府被亂軍團團圍困,限三日內率軍解圍!否則以縱敵論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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