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螢撿了塊瓦片打翻懸掛的燈籠。


    燈籠落地,火勢漸起。


    螢火蟲圍成一個圈,翩翩起舞。


    圓圈中央,崇螢淡然而立,吹奏著一個不發聲的短笛。


    晏離過來的時候,看見的便是這詭異,驚悚,又無比美麗而和諧。


    夜風拂過崇螢的長髮和衣擺,她仿佛不屬於這個世間一樣,如神祇,如妖魔。


    美而危險。


    晏離靜靜站在棲鳳宮宮門口處,沒有再往裏進。


    崇螢也看見了他。


    吹奏短笛的動作沒有停下,隻是漠然地盯著他,眼眸裏的冷意讓晏離微愣神。


    她對他動了殺心!


    他毫不懷疑,自己此刻若是走近,她真的會殺了自己。


    原本晏離從天牢離開以後,心裏就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麽,想了想還是不放心進宮來看看。


    卻沒想到半路會聽見這種隻用來催動蟲蛇鳥獸的笛聲,於是順著聲音尋過來,就看見了這一幕。


    空氣中還殘留著某種毒藥的味道,晏離抿了抿唇,問道:「陛下呢?」


    崇螢見火勢已經差不多,螢火蟲們也已經在她的催動下各去尋找被下了藥的人,才收起短笛道:「不用擔心,暫時還活著。」


    晏離:「……」


    聽完你這話,我更擔心了好不好!


    崇螢說完收起短笛轉身就走,半句話沒有跟晏離說的意思。


    若換了往常,她可能還會好心的提醒一下晏離注意事項。


    比如這個夜晚不要叫醒棲鳳殿睡著的人,否則本來還剩八成的命,可能會隻剩下三成。


    「崇螢。」


    眼見崇螢要走,晏離忍不住開口叫住她:「解藥呢?」


    「沒有。」


    「地上躺著那些宮女太監都是無辜的,你不是說你從不對無辜的人下手嗎?」


    晏離拿崇螢過去說過的話來堵她。


    崇螢停住腳步,轉頭看向他,冷聲道:「所以說,過去我對『無辜』的定義太過狹隘了,什麽叫無辜?這整個棲鳳殿裏,能喘氣會發聲的,都不無辜。」


    她冷冷一笑道:「還要多謝國師大人教會我這一點,真是讓我少了許多道德負擔。」


    或者說,讓她能徹底放開了手腳,迴歸前世那個組織裏的自己。


    晏離皺了皺眉,下意識道:「你是因為蕭燼嗎?他……」


    「咻!」


    「哢嚓!」


    話剛開了個頭,忽然一枚銀針朝著他射過來。


    隻聽哢嚓一聲,麵具從中間裂開,緩緩掉落在地上。


    就算晏離已經躲得很快,但銀針還是擦過他的臉頰,留下了一道細微的小口子。


    四目相對。


    晏離眯了眯眼,冷聲道:「你想殺我?」


    若不是他躲得快,這會兒那枚銀針大概會正中他的眉心吧。


    崇螢冷哼道:「你才知道嗎?我已經想很久了。」


    正這時,棲鳳殿的火勢已經大了起來,崇螢沒再看晏離,飛身躍上牆頭,施展輕功離開皇宮。


    晏離看著她的背影,在宮人的驚唿聲中轉身離開。


    那麽大點火,就算救火的宮人來得再遲一點也來得及救人。


    至於滅了火以後,元軒帝還剩下多少氣,那不是晏離會關心的事情。


    隻要他還沒死就行。


    崇螢不動聲色地將皇宮鬧了個天翻地覆,又揮一揮衣袖瀟灑離開,並在天亮前如約和蕭未會合,將他帶出了城。


    經過昨日的談話,蕭未也沒有再懇求崇螢做其他事,一出城跟崇螢行了個禮就轉身離開了。


    他得去找蕭癸他們。


    和蕭未分開後,崇螢就迴了流雲等人在的客棧,二話不說倒頭就睡——補眠!


    睡夢中的崇螢不知道的是,經過她昨晚的傑作,成功讓整個京城炸了!


    先是棲鳳殿大火,雖然撲滅了,但是皇上和皇後都差點死裏麵,光是這一點就讓人覺得邪門了。


    更邪門的是棲鳳殿的人竟然都做了一晚上的噩夢!


    尤其是元軒帝,聽說被叫起來的時候人都瘋了,哭著喊著說他不是故意殺人的,嚇得一群救火的侍衛個個恨不得把耳朵堵上。


    他們知道了皇上這些事,還能活得過明天嗎?


    以上,隻是崇螢的手筆。


    若是就到了這裏,城裏可能還不會炸翻了天。


    關鍵就在於,人走運的時候連老天爺都幫忙。


    崇螢就是這個走運的人。


    她不知道的是她天不亮出城,天亮以後,皇宮裏忽然天降飛蝗!


    一大群蝗蟲不知道從哪裏飛來的,盤旋在皇宮上空不肯離開。


    最後還是晏離出馬,用了藥好一會兒才驅散了。


    京城百姓都看見了這一幕,於是一個流言就在百姓口中悄悄流傳開來:


    陛下不仁,天降警示!


    再聯繫到昨日淩王蕭燼剛以「弒君謀反」的罪名被下了大獄,百姓們都覺得這事有些蹊蹺。


    怎麽這些怪事早不發生晚不發生,偏偏在淩王剛被抓了以後就發生了呢?


    一定是淩王有冤情!


    所以老天爺才降下警示!


    降下警示還不夠,還生怕百姓看不懂暗示,於是專門懲罰了元軒帝,讓他噩夢纏身!


    至於為什麽懲罰棠皇後?


    那更好說了,誰都知道蕭燼喜歡的是崇螢,棠皇後卻故意讓棠鹿雪嫁給蕭燼,拆散一對有情人,連老天都看不下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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